黑狱中升起了两轮太阳。
有巨大的火鸟横空,自东向西,两翼张开,横跨整个天空,不知几万里。那火鸟燕颌鸡喙,蛇颈如龙,昂着头,仿佛要啄破天空。祂的双翼徒具其型,却是由炎炎烈火组成,身子、尾翼,如出一辙,一路向西,引燃身后无边重云。
火鸟之前,是一望无际的漆黑。
火鸟之后,则是漫天金红交加。
火鸟之外,又有女巫持火炬,自西向东而来。女巫身形极大,立地几可撑天,双手持炬,肩颈手臂间,缠绕着破碎的手铐、脚镣与锁链,行进间,镣铐相击,如佩玉鸣鸾,声震九霄。火炬之上,那火焰如珠,鲜红耀目,一路向东,作逆行之旭日,
火炬之上,是巨兽利维坦狰狞的面孔,与它挣扎着闯入这座世界的身影。
火炬之下,是无数追随女巨人的狂热身影。
猩红如星星之火,已然燎原。
黑狱古堡。
外堡最高的塔楼边缘。
苏施君双手扶着冰凉的城垛,身子用力向外探去,双眼中异彩连连。
前一刻,她还在心忧破界而来的妖魔们可能会有什么大阴谋,下一刻,便看见一道红线从正堡内升起,刺破苍穹,化作一只巨大的火鸟。
在青丘的时候,她隐约听族里老人说过,阿尔法学院的院长大人爱玛教授真身是一只品种不详的火鸟,但此刻看来,那火鸟头型如火凤,身形却稍显肥胖,与轻灵之凤又有所区别,果然难以判别。
火鸟升空,作金乌巡天状,以无边火焰,点亮半座黑狱。
至于另外半座黑狱的光彩,则被那手持火炬的巨大女巫夺去了。苏施君也打量了那女巫与火炬几眼,女巫气势极强,整座黑狱古堡中,或许只有几位院长与两位副校长可以将其压制,而祂手中火炬上的火焰,更是令人心惊,只是简单打量几下,双眼便有轻微灼痛感。
“真是大手笔啊。”旁边传来魂不语轻声的赞叹。
“什么?”这是坐在城墙上的狼人族上议员威廉·塔波特的声音。
魂不语没有吊其胃口,简单解释道:“如果没看错,被束缚在那只火炬上的火焰,是一颗真正的太阳……也只有真正的太阳,才能与爱玛教授的真身相抗衡吧。”
狼人先生非常响亮的咽了一口唾沫。
“真正的太阳?!”他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甚至变得有些扭曲:“值得吗?就为了几颗果子?妖魔们的脑子已经被妖气侵蚀干净了吗?太浪费了吧!”
“打碎黑狱的意义对妖魔们来说是无价的。”魂不语看着天上交相辉映的两轮太阳,轻声回答道:“而且,那些果子代表的不仅仅是提纯血脉的机会,更是窥伺真理的钥匙。”
对于如何窥伺真理,幽灵族的上议员语焉不详。
塔楼间一时陷入了沉默。
直到米尔顿·卡伦的声音再次响起:“不提那颗太阳,单单那支能够束缚太阳的火炬,以及那位能够举起火炬的女巫,都令人心惊呐。”
“席兹。”公孙病用它低沉的声音与特有的简洁方式回答道。
虽然与魂不语之前的解释一样,公孙病这两个字的回答显得非常含糊,但在场诸位皆非凡俗。身为月下议会的上议员,巫师世界的许多隐秘对他们而言都不是秘密。
席兹,利维坦的妹妹,贝希摩斯的姐姐,真身也是一只巨鸟——想来也是有趣,平素以巨鸟翱翔星空的席兹,今日在黑狱是一副女巫模样;而平日以女巫身份出入第一大学各个角落的爱玛教授,今日却以巨鸟真身划破天空。
说话间,火鸟与红日已然相聚不远,二者之间,仅留下一道里许宽的漆黑云层,横亘天际,被两轮太阳挤压着,扭曲、变形。
这是旧的黑狱在这个世界残留的最后一点痕迹。
“有点无极生太极的意思了,”米尔顿仰着头,看着左右两轮烈日,以及被烈日夹在中间的那道细长黑线:“正所谓‘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也。”
不知是不是巧合,两轮太阳相交的中心,便是黑狱古堡与妖魔联军对峙的最前线。
“简直可以当做一个新世界的诞生。”苏施君张开双臂,感受着天地间弥漫开来的略带一丝火气的魔力,身后四根狐尾舒服的展开,在阳光下微微摇曳。
“以后黑狱世界可以改名‘白狱世界’或者‘妖狱世界’,”米尔顿笑着补充道:“却不知学校能不能把席兹带来的那颗太阳留下。”
苏施君对此并不关心。
与这种流于表面的变化相比,她更在意这个世界深处正不断发生的细微变动,闭上眼后,她似乎可以听到属于这座世界的灵魂正在发出舒服的呻吟。
这是大巫师们才能触摸的领域。
米尔顿与威廉稍逊一筹,自然没有这份感悟。
见女巫不搭理自己,米尔顿不以为意——反正已经习惯了——他转过头,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