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云,孟春之月,盛德在木,当以木祀户。” “又云,春,阳气出,祀之于户,内阳也。” “孟春是春季的首月,也是一年中第一个月,即正月。这个季节,万物萌发,蛰伏一冬天的各种生命开始蠢蠢欲动,其中以树木最为显著,所以要用‘木’来祀户。” “所谓‘祀户’,就是祭祀‘户’,五祀之首,相应的还有一个‘祀门’,是在九月举行的‘以会天地之藏’。” “至于为什么祀户与祀门分开,是因为古人有‘门户之见’。《字书》解释说‘一扇曰户,两扇曰门’,也有说,‘在于堂室东曰户,在于宅区域曰门’,还有人认为‘在外者称门,在内者称户’……总之,按照古礼,祀户是与祀门是分开的,咱们家取最后一种说法……” 当郑清净手焚香,满心虔诚的给青丘公馆的诸多‘户’上插杨柳枝的时候,苏施君则抱着波塞咚,不厌其烦的给她讲起了与之相关的古礼。 老实说,其中很多内容,郑清也是第一次知道,他竖起耳朵,听的津津有味,感觉自己比某只小狐狸听的还认真。 祀户自然不会是简单的插几支杨柳就可以了。 插杨柳枝于户上,是第一步。 焚桃枝于户下则是第二步——此处点燃桃枝,一是属于传统辟邪仪式,再则也是为了暗合‘祀之于户,内阳也’的仪轨要求——然后将桃木灰洒在门前,同时默诵祝祷之辞,以求达到‘童子入而不畏,而鬼畏之’的魔法效果。 这里的‘鬼’不单单指幽灵状态的生命体,还包括一切邪祟。 说起幽灵。 郑清在撒完一把桃木灰后,不由自主向后看了一眼。 他感觉蒋玉现在快变成一条幽灵了。 自从那盏小桔灯被苏施君用近乎诡辩的技巧‘拿’走后,蒋玉就变得有些恹恹,虽然仍旧跟在郑清身侧,却仿佛梦游般,让年轻公费生时刻担心她会边走边睡。 带着这丝压力,他下意识加快的‘祀户’的过程。 青丘公馆面积不小,即便并不是每扇门都要他亲自去插杨柳枝、撒桃木灰,但前厅正堂、左右厢房、抄手游廊等等几处关键地方挂完树枝后,也已经过去小半个钟头了。 “还要最后一件事情,行释菜礼。” 青丘公馆的主人抱着小狐狸,带着一众女仆,笑眯眯看着忙碌完毕、正打算告辞的年轻公费生,愉快的挥了挥手。 一排狐女仆托着枣色木盘,次第而出。 盘中有酒、芹、枣、栗、菜羹诸色祭品,及红箸、黄烛、如意、法螺、法鼓、金钟、玉磐、木鱼等各色祭器,不一而足。 郑清看着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东西,感觉有点麻爪。 “这些……” “你插了那么多杨柳枝,没有发现什么吗?” 苏施君打断郑清的话,意有所指,然后她低下头,挠着波塞咚的耳朵,自顾自给小狐狸上起课来: “释菜之礼有‘天’‘人’两种解释。前者以礼神灵,释菜亦作‘释采’,释采入门,诸邪辟易,是为除灾之祭礼;后者以礼先贤,《礼》云,大学始教,皮弁祭菜,示敬道也。意思是说,大学开学的时候,我们应该穿着礼服,备有祭菜来祭祀先哲,表示尊师重道。” 说到这里,苏施君举起小狐狸的前爪,愉快的向郑清晃了晃:“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父亲大人开始在大学教书了,所以要摆一次祭菜,表示尊师重道。” 寒夜无风。 郑清却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只因为那个令他浑身不自在的词——虽然他早已默认与波塞咚之间的关系特殊,也承认与苏施君之间关系暧昧,但在人前,却从未用过‘父亲大人’这种虎狼之词。 他下意识用眼角余光瞥了一下身侧的蒋玉。 却见她垂着头,若无所觉,仿佛已经睡着了。与几分钟之前的担忧相比,此刻郑清反而非常迫切的盼望女巫正在梦游。 男巫偷觑的动作虽然很不起眼。 但在大巫师目光下却无处遁形。 苏施君忍不住挠了挠波塞咚的肚皮,嘲讽道:“咚咚,千万不要学你那位父亲大人,明明做事肆无忌惮,却又表现的像株含羞草,别人一碰就蜷成一团……” 郑清眨了眨眼,还没想好怎么驳斥她的话,冷不丁,耳边传来蒋玉略带恍惚的声音。 “含羞草?才不是呢。”女巫嘟囔着,仿佛梦呓般说道:“我觉得他就像一个成熟的大柿子,别人碰一下就炸成一滩……” 郑清黑着脸。 他从未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