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的,你可回来了。”听到门响,丁氏急急的迎了上去,惨白的月光下,一张大饼脸却是有着不正常的潮红。
“嗯。”徐庆应了一声,又往身后看了一眼,确信没人跟过来,这才长出一口气,返身栓好院门,和丁氏疾步往房间里而去。
“怎么样?”刚一进房间,丁氏忙递上一杯茶——
从听说县太爷亲自带了人前往清河沟,徐氏就如坐针毡。
总觉得那些衙差随时都能上门……
再不想很快便听到一个惊天好消息,说是清河沟那里有半座山塌了,差点儿把沟都给填平了。
丁氏目瞪口呆之余,更是冒出一个无法遏制的念头,难不成就是老天爷也想让傅家死绝不成?不然,如何会有这样的好事发生!
徐庆接过水一饮而尽,跳动的烛光下,是如何也掩不住的狂喜之情:
“死了不少人……天色晚了,打听不出具体消息……可回来的活人里,也没瞧见傅家的人……”
“十有八九,是死了!”
说道“死”字时,徐庆的眼睛亮的吓人。
自己可是一直等到城门口的人散的干净了,才离开的。即便没亲眼见到傅家父子的尸体,可但凡活着的人却是全都见着了,里面绝没有傅家人。
“啊呀!”丁氏一下捂住了嘴,“这可怎么好!傅家弟妹可是就要生产了,得了这个不幸的消息,这要是有个万一,那可就是一尸两命啊……”
嘴里说着,脸上却是如何也掩不住的笑意。
“谁?”徐庆却忽然起身,猛地推开窗户。
“爹,是我。”女孩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徐庆探头往外看了一眼,却是女儿徐月娥,皱了下眉头: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这就去睡。”徐月娥应了一声,却是开心的在院子里转了个圈,这才一蹦三跳的回了房——
啊呀呀,真是太好了!以后那几间铺子就全是自家的了!看傅月明那个臭丫头还敢不敢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颐指气使!
第二日一早,徐庆和丁氏就起了个大早,商量了一番,索性托人往庐山书院捎信,让儿子徐云祥回来一趟——
傅家父子俩真是死绝了,那么多铺子,可有得忙呢。
心不在焉的摆上膳,两口子刚准备动筷子,迎面就碰见了张嫂。和前儿个过来时哭哭啼啼不同,张嫂今儿个却是满面红光,身上还穿了件靛蓝色的崭新的比甲。
“这一大早的,张嫂过来可是有事?”丁氏蹙了下眉头,下意识的往张嫂身后看了眼。
“啊呀,徐大掌柜的也在家啊。还真让三娘子说着了!天大的事啊!你们两口子怕是还不知道吧,傅家啊,出人命了!”张嫂夸张的大呼小叫着。
“你听谁说的?”徐庆脸上的肥肉猛一哆嗦。丁氏更是直接打翻了盘子。
“棺材铺的王喜明啊。”张嫂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啊呀呀,你们是不知道啊,昨儿个晚上可是拉回来好几十具尸首呢……王喜明那老小子算是发了……”
看徐庆脸色不耐,忙又回归正题:
“我这不是出来寻我那当家的吗,就瞧见王喜明正让人往外拉一具上好的棺木……我就多嘴问了一句,结果你猜怎么着,他竟然说,那是傅家过去人定的!”
“咱们平阳县满打满算可不就一个傅家?我这人是个心肠软的,他傅家不仁,我不能不义不是?我这一听啊,赶紧就往傅家跑,结果他们家的门关的结结实实的,隔着门缝我就瞧见,他们家院里可不是丢了好些沾血的衣裳……吓得我啊!可不就一转头就往你们家来了!”
“我去看看。”听张嫂这样说,徐庆哪里还坐得住,拔腿就往外跑。
“我那兄弟家出了这样的事,我就不多留张嫂了。”丁氏更是中气十足,声音不是一般的响亮,边说还边装模作样的在脸上抹了一把,“你说说这一家人怎么就那么命苦呢……听我那苦命的姑婆说,傅家从前可也是大户人家,你说说怎么就落到了断子绝孙的地步呢……”
后边的张嫂撇了撇嘴,也忙忙的跟着起身——傅家娘子这会儿肚子里可还揣着个呢,娃还没生出来呢,三娘子就知道人家断子绝孙了?!
嘴里却道:
“啊呀呀,三娘子,等等我,也是主仆一场,我也去送傅老爷最后一程……”
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傅家这会儿不定乱成什么样子呢,这样的好机会可是不能错过。
太过激动,徐庆和丁氏连车都忘了坐,一路小跑着就往傅家赶。待得到了傅家门外,早已累的气喘吁吁。
两人趴在门外,果然隐约听见有呜呜咽咽的哭泣声传来,顿时心下大定。
当下徐庆直接推门就往里进,丁氏则拿了辣椒面往眼上一抹,就开始放开嗓子嚎:
“我那苦命的兄弟、苦命的侄子啊……”
可只唱了前半句,下一刻却是直接傻眼——
院子里的石凳上正坐着一个人,分明就是两人认定已经死了的是傅月廷。
虽然神情憔悴无比,腿上也上了夹板,傅月廷却是明明白白还活着!
赶紧把剩下的哭嚎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