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源霖还记得,自己当初拿回时添的手机后,独自坐在研究室里翻看了一整个通宵。
时添虽然家境不错,却不是花钱大手大脚的性格,大学四年只用过一个手机,就是他手里拿着的这个。
64GB的内存,大部分全被照片占满,保存在相册里的一万多张照片和视频,记录了时添从高中毕业到工作的所有生活碎片。
其中百分之八十的影像,都与周斯复有关。
即使已经分手,时添还是保留着关于周斯复的一切。
过生日时鼻尖被抹上奶油的周斯复、蹲在路边喂流浪狗的周斯复、被迫带着米奇发卡去迪斯尼乐园的周斯复、穿着正装上台进行奖学金答辩的周斯复……
镜头下的周斯复,眼神总是只落在时添身上,只对着他一个人露出笑容。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两个人在一起时的合照。大学四年,他们的足迹遍布大江南北,每去过一个城市,两人都会在那座城市的标志性建筑前手牵手打卡留念。
他一直把时添当作一个温和而又稳重,热衷于照顾后辈的学长,却从没见过时添那么孩子气的模样。
在其中一条只有十五秒的短视频里,窗外日光晴朗,周斯复躺在酒店的大床上睡得很沉。时添趴在床边,将手机镜头对准周斯复的睡颜,手中拿着根水性笔在周斯复的脸上画猫咪胡须。
视频里传出时添做贼心虚的画外音:“这条视频你们看完就撤回,记得千万别告诉他是我画的!”
将两个人的过往全部看完,窗外的天空已经有些蒙蒙亮。
抬起头望着窗外的清晨曙光,他听到自己手机传来了一声震动提示音。
点开屏幕,他发现是时添给自己发的消息,问他家里的热水壶放哪了。
他低头打字:【时哥,旧的那个坏了,我今晚买个新的带回来】
对方很快就回了消息:【谢谢小季,辛苦你了^_^】
盯着屏幕上的那个笑脸图案,他的嘴角也微微往上扬,忍不住笑了起来。
离开实验室前,他拿起时添的旧手机,全选了相册里的所有相片和视频,按下了“全部删除”键。
就这么轻而易举地,他抹去了那个人在时添世界里唯一存在过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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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送走餐厅打烊前的最后一批客人,望月楼的经理就收到消息,说季先生好像被周先生揍了一拳,鼻血都出来了。
站在包厢外留守的侍应生说,他只是听到茶杯落地的闷响,原本想敲门进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却看到季先生神色不善地推开包间门,用手捂着鼻子匆匆下了楼。
因为包厢里只有周先生和季先生两个人,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到汇报,经理连忙上了楼。他小心翼翼地走入包厢,发现地上躺着一只被打碎的昂贵茶具,周先生仍旧坐在梨花椅前垂眸饮茶,面部表情平静地没有任何波澜。
周先生没有对刚才发生的事多作解释,只是结了账,赔偿茶具的同时也像往常一样给了不少小费,没过多久便也起身离开了。
在望月楼当了那么多年主管,经理对什么大风大浪都已经见怪不怪。一般楼里发生类似的情况,无非就出于两种原因——不是商业纠纷,就是感情纠纷。
望着对岸那辆刚被吊上来不久的豪车,他暗自心想,也不知道周先生和季先生属于哪一种。
周斯复回到停车场的时候,季源霖和他的那辆玛莎拉蒂都早已不见了踪影。
老赵一直坐在suv里等着他,远远看到他的身影,连忙下车打开副驾驶门,等着他上车。
“周总。”双手背在背后,老赵在一旁颔首道,“季先生刚走,是 Maserati 4S店派救援团队过来接的人和车。”
他没敢告诉自家老板,临走前,季先生还透过车窗,转头用阴冷的目光剐了他一眼。
想到这里,老赵的心里有些欲哭无泪。他平时开车的技术可好了,倒车把玛莎拉蒂怼进湖里这种事,要不是老板下了吩咐,他也干不出来啊!
打开车门,周斯复给老赵递了根上等的烟。
“辛苦了,”周斯复对自己的司机说,“明后天休个带薪假吧,开销算我账上。”
“谢谢周总!”
老赵接过老板给的烟,刚道完谢,忽然发现距离他们停车位的几十米外,有辆白色奥迪对着他们遥遥闪了下车灯。
很快,奥迪的车门被打开,副驾驶上下来了一个年轻男人。
他原本正准备踩离合打火,听到老板在一旁蓦然出了声:“等下。”
停车场对面,从奥迪车上下来的人站在车门前半天没动,像是一时间陷入了犹豫当中。在原地踌躇了半晌,那人才仿佛终于下定决心,朝他们停车的位置走了过来。
眼看来人愈走愈近,周斯复却仍旧翘着腿泰然自若地坐在座位前,完全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
老赵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他想提醒自家老板,安全带系反了。
一路来到黑色大奔前,时添将手臂举在半空中僵了半天,最后还是轻轻敲响了车窗。
“时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