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少寒不疑有他。他自然不知道,安如瑶刻意压制自己的修为,老早就到了筑基后期,眼下便是营造突破的假象,使季少寒同意自己继续久留下去
是的,她还没拿到惊鸿钟。安如瑶强忍疲倦,尽可能作出突破后灵气充裕、气色饱满的假象,但满肚子的疑惧和委屈却无处可倾吐。
她明明按照原书的作法,低下身对那高僧表达敬意,而对方也的确出声指点了她几句,但她却没有如同原书唐萤那般,顺顺利利就取得惊鸿钟。
谁叫她不是女主,没有玛丽苏光环呢,只能再接再励了。眼下先摆脱季少寒,回去补个好眠吧。
安如瑶脑袋昏沉沉的,她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玄门。耳垂还残留着些许温润的粉红,此次唯一的收获大概只有那高僧好听得不行的声音。她听得太入神,耳朵都快怀孕,说不定就是这样才害自己分心失败。
少女胡思乱想,不免开始好奇门后之人的长相。
“心性不定。紫瑶的传承弟子,竟是这样的小ㄚ头。”
斑驳的木门后有人轻声嘲笑,如若安如瑶在场,便能听出这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声音。
这人说话时铿金戛玉,抑扬顿挫,洪亮异常,仅仅吐出一丝笑声都让整个铜室鸣鸣作响,却不能说是美妙,反而会使聆听的人胸腔不自觉与之共鸣,久而久之好似被金石压缩,修为甚低的修士更是难以承受,甚至会筋脉逆流,直至全身灵脉爆裂而亡。
这不是人类所能发出的声音,而唯一在室内的人类却不为所动。
光可鉴人的铜壁印照出男人清俊的面容,只见他生得细眉薄唇,颊骨削瘦,不难想象当他微笑会如清风抚人,但偏偏一双极美的凤眸给其清如淡墨的容貌添了一笔重浓,使其清癯中又参了几丝无法言喻的妖美,是谪仙堕星之貌。
似乎想要破坏这份天人的美丽,铜壁上男人的脸开始扭曲,生出犄角、细麟,最后冒出了一个似龙非龙的兽头,铜鳞细密,身呈澄黄,栩栩如生,好似是一直生于此处的铜铸兽首。
但那兽头一开口,铜室轰然巨鸣,地面是止不住的震动,这次所有灵音化作无数金石的飞翎,咻咻齐发,铺天盖地袭向端坐在中央的男人。
那人抬眸,眼底似藏着一片深不见底的大海,室内骤然回归沉寂,那头异兽所发生的灵音无一被其吸收化解。
男人面色如常,仅仅用一眼就扭转危机,可见其熟捻程度,怕是这样的针锋相对已经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但男人至始至终都毫发无伤,足见其修为深不可测。
又一次被无声无息地化解杀意,那铜兽倒映着男人的面容,似乎越看越不顺眼道:
“可惜了,足足十五年了,哪怕是紫瑶的传承弟子也没能成功将你拯救出来。不过你大可放心,就算那ㄚ头最后将本爷炼化,本爷也会在最后一刻震断你全身的经脉,让你好生安息。”
男人闭眸,不再看那头扭曲的兽头,那兽头更是不满乱啸:
“怎么啦?终于开始贪生怕死,不敢直视本爷的强大了?”
“哪怕只是蒲牢的一丝龙气,但总归曾是真龙的一部份,如今却任由人修差遣,又以折磨人修为乐。龙子被冠予飞禽之名,竟是堕落于此,我是不忍目睹,只能闭上双眼。”
男人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低哑清潺,好似翠林间的溪涧,温润至极,想来便是安如瑶所听到的高僧。
其实数年下来,男人说出来的话屈指可数,但一开口便是不气死人不罢休,唯有在方才指点安如瑶时正常许多。
果然,那铜首勃然大怒;“你给本爷闭嘴!别把紫瑶和你们这些人修相提并论!惊鸿是紫瑶替本爷取的小名,本爷满意得很,你修要挑拨离间!”
见男人无动于衷,偏生面容如玉,哪怕坐着也是玉树临风,好似一尊白玉菩提雕。想到主人对男子的一往情深,铜兽咬牙切齿,发出的声响近乎撼动整间铜室。
“你有何资格笑话他人!你才是真正的可笑至极,曾经的靖虚仙君竟被自己的弟子囚禁于此……阿,对了,你已经叛逃九极门,早已经不是什么仙君了,我可以直呼你吧?”
“傅恒。”
听到自己曾经的凡名,男人睁开半目,眼底幽深,似乎有些许动摇,铜兽不禁更开心地嗤笑道:
“傅恒……这也不太对,你现在可是大彻大悟后、遁入佛门的净光上师阿。”
男人虽然睁开眼眸,却依然沉默不语,那铜兽尽管对其心存厌恶,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人修的实力。道心乃法种之根,法种乃修为之定基。弃道重修,无异于自毁修为,但眼前的人修却是真真实实地做到了。
所以尽管叛逃之罪无可赦免,菩提塔依然将他力保下来,九极门也不忍抹灭这样一颗明星。最后,双方便达成共识,将其永久囚禁于此。
铜兽是蒲牢的龙气化成,到底心存几分兽性,对强者难掩几分敬佩:
“可惜了,如若你不受那头銀贱的魔蛟蛊惑……”
吭!
铜首的犄角断落在地上,匡当当,铜室回音不绝,不断回荡着断角声响,令人不禁感到袭上脊髓的寒意。
男人再度闭上双眼,遮盖所有亟欲跃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