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凝其实还是有些了解解离尘的。
她早就知道一切不一样了,也知道眼前的夫君已经面目全非。
没真的见面时还会抱有幻想,真的看见了,即便他耐心地喂她吃了一整碗的粥,容她牵着他的手,容她靠近,她依然能感觉到那种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距离感。
自家中出事后,露凝就变得很敏感,她能清晰察觉到他人情绪的转变,从而想法子来保护自己,维护自己的利益。
但现在,她在那些王孙贵族面前很有用的小手段,全都摆不上台面来。
她不愿意将那些手段用在解离尘身上,也知道用了也没用。
他是不一样的,整个上界都与她长久生活的地方不一样。
可不能就这样轻易放弃。
她答应过他的。
既然无法粉饰太平,那就直面一切。
露凝将泪意忍回去,撑着地面爬起来。
她想,他们现在应该就是在那座奉君殿里。
那样大的一座宫殿,如此高的一座权台,解离尘坐在这上面,是至高无上的统治地位。
露凝刚升起的信心又有些溃散了。
可还是要试一试的,她答应过记忆中那个清冷又温柔的夫君。
所以……
“可不可以……”露凝咬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发颤,“可不可以不了断?”
解离尘缓缓靠在了玉椅上。
他静静看着她,心中却远不如表面上那样无懈可击,坚不可摧。
他的心像崩塌的火山,岩浆肆虐而下,浇得他浑身都疼,连话都有些说不出来。
露凝自始至终没躲开视线,她告诉自己尽心去观察他的真实感受,不要错过他任何的表情变化,他也的确是有些细微的神色变化。
那很奇妙,他明明在做一些伤害她的事,他看起来也清楚知道这是不对的,显得极为自厌,可他没有任何表示。
他挣扎为难矛盾,但他不会改变决定。
面对这样的他,露凝很想质问他怎么能这样,却又在他那种隐晦的麻木自堕和无限放纵中觉得他好可怜。
“想要什么。”解离尘终于开口,嗓音有些发哑,“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不知不觉间他又放弃了那个疏远的自称,但露凝并没有感觉到好多少。
她静静地站在那,目不转睛看他,他一开始还可以坦然地任她看,渐渐却避开了她的视线,仿佛招架不住一般。
露凝闭了闭眼,想到他曾告诉自己,不要忘记她说过什么,别怕他,不要离开他身边。
她慢慢吸了口气,又更慢地吐出去,豁出去般朝前迈了一步,强迫素来面薄的自己再一次主动挽留。
“我什么都不要。”她低声道,“我只要你行吗?”
她尝试着伸手拉住他的衣袖,他没拒绝,她便继而握住他的手,意外发现他广袖之下的手紧紧握着拳。
他是不好受的,可为什么非要分开呢?
露凝眼眶潮湿却不让自己哭出来,她低头紧握着他的手,一点点安抚着他的手背,让他放松一些。
“我答应过你会一直在你身边,不会怕你,也不会离开你。”她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不管你在顾虑什么我都不在意,也不会后悔,永远不会改变这个决定,所以……不分开行不行?”
……说得这样好听,可她真的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什么吗?
恐怕他此刻带她去真正的魔界转一圈,她都要吓得屁滚尿流,哭着要回凡界老家去。
那样胆小,遇见山匪都要哭哭啼啼的姑娘,怎么可能陪他一起。
若他真的接受她,留她在身边,待她真成了别人要挟自己的筹码,他又该如何选择?
他不想将自己陷入两难境地,也不希望她面对那样的局面,那不比现在就这么分开更让她容易接受,至少她现在不必为此牺牲性命。
凡界的他已经给了她先天剑气和心头血,足够她顺顺利利在修界生活,说不定还会有一番作为,若真的跟着他……对他们两个都不是好事。
在她与他要做的事之间,他现在的选择一定是后者。
——他这样说服自己,强迫自己坚定地这样认为。
“不行。”解离尘听到自己冷冰冰地说,“你若没有自己想要的补偿,那便由我来安排。”
“……你要如何安排?”
解离尘:“你是金灵根,可在诸天宗拜一位师尊修炼,我会给你最好的修炼资源,假以时日,你不会比风无涯差。”
风无涯露凝是知道的,他举的例子还真是形象。
可露凝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但凡换一个人都会高兴吧?如果露凝不喜欢他也会很高兴的。
可她喜欢他。
她怎么就喜欢他呢?
“你若不想在诸天宗,九天仙盟中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只要你跟我说。”
“……真是大方。”露凝长睫低垂,掩去眼底神色,“都这样大方了,怎么连兑现曾经对我的承诺都做不到呢?”
解离尘如鲠在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露凝也有些累了。
她仰起头,眼底情绪晦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