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摆弄桌上菜肴,他侧脸和嵇耀有三分相似,特别是鼻锋眉骨处,但两人又是完全不一样的样貌,嵇耀的五官更柔和,像一把镶嵌着宝石的装饰刀。而嵇玄也是刀,却是真真正正上阵杀敌的军刀。
亭子外,中极殿的一队宦官和寿禧宫的一队宫女,大家凑在一起眉开眼笑,小声说着话。
张全回头看了一眼,自从娘娘变了以后,陛下就仿佛一把从无归属的寒锋,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刀鞘。
顾逢锦吃了两块绿豆糕,温酒的小太监就回来了。
“皇上,青梅酒拿来了,还热乎着。奴才给娘娘和皇上斟满,这果酒不醉人,秋日里饮用最佳。”
小太监面皮白净,笑起来像个糖人。
顾逢锦歪头:“你略眼生,我似乎没见过你。”
“奴才福顺,刚调到中极殿当差,娘娘千金之躯,又怎会见过奴才这样的小人物呢。”
顾逢锦不疑有他,而且这青梅酒闻起来有股果香,勾起胃里馋虫,她端起酒杯正要喝,忽然一只手从旁伸来,正好盖在杯口。
“慢着。”
顾逢锦一愣,酒杯已经被嵇玄一把夺走了,他一脚踢开那太监。
“有毒!”
此番不过瞬息,电光火石之间,名叫福顺的小太监忽然从腰带中抽出一把软剑,寒光一闪,身形如燕,一剑就朝嵇玄面门刺来。
“啊!”顾逢锦惊叫了一声。
“锵——”金属相击,嵇玄那柄从不离身的宝剑出鞘,两人在几秒钟内连过几招,招招致命。嵇玄本就武艺过人,而这面容清秀的小太监,竟是个培养多年的死士。
“护驾!!!”
等到张全扯了嗓子一嚎,各路宫人纷纷拔刀往里冲。
而在几秒钟的争斗中,嵇玄一剑伤其左臂,小太监面无表情,仿佛不会痛一样。
他见此次刺杀失败,外头又有重重包围无法脱身,便毫不犹豫更换了目标。
顾逢锦正蹲在角落里,没想到这杀手一击不中,竟朝她杀过来。亭子不大,一个呼吸之间,那寒光闪闪的软剑就到了眼前。
生死存亡关头,顾逢锦胡乱抓了一堆东西往前扔,她闭上眼睛,就听见嵇玄一声爆喝:“混账!”
随后刀剑相击,一人闷哼一声,有□□重重摔倒在地上的声音。
很快有人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擂鼓般的心跳贴着她的耳朵,胸膛不断起伏,呼吸粗重,连手都在抖:“逢锦!你还好吗?!”
“来人,将刺客收押!”
“迅速警戒四周,一个人都不要放过!”
“娘娘遇刺,快去请太医。”
一堆凌乱的脚步声里,顾逢锦终于缓过神来,她发现自己还在嵇玄怀中,甚至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两人姿态亲密,但此刻没时间顾及这些了。
“皇上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嵇玄见她惊魂未定,安抚道:“朕无事,你放心。”
此番刺杀开始到结束不过几分钟,刚才还在外头笑呵呵的一帮宦官,此刻全都抽出刀来,把观景亭围了个水泄不通。
民安面容严肃,用银针验过杯中物,又嗅了嗅,才回禀道:“皇上,酒中被下了软骨散,不算剧毒,但会让人四肢无力、任人宰割。”
“去查这刺客的入宫记录,还有同班全部的宦官名册,严惩不贷。”
“是。”
嵇玄护着她站在角落,顾逢锦从他身后探出头来,正好看见那小太监被拖走。
“皇上,你怎么知道福顺是刺客?”
“见得多自然就习惯了。”
“见得多??”顾逢锦惊呆了,如此这般再来几出,怕不是心脏病要吓出来。
嵇玄低头,替她理了理乱掉的发髻,解释说:“刚进宫的小太监,可不会有他这么胆子大,敢主动凑到皇帝身边讨巧。”
“对于皇家子弟来说,行刺是家常便饭。”
“历朝历代皇子公主里,永远长不大的又何止几个而已。”
有母亲庇护的孩子尚且如此,像他这样身为太子、孝仁皇后又早逝、父皇还偏爱贵妃的,处境就尤其尴尬。
一帮哥哥弟弟巴不得他去死,嵇玄从小到大要应付无数的暗害和刺杀,对于各种各样的毒、形形色色的人,他不得不学着去辨认,不得不在任何时候都握牢剑柄。
十岁的时候,贵妃之子、五皇子嵇岚买通身边宫女给他饭菜里下毒,用的是无色无味的虚灵散,嵇玄没辨认过这种,当即中了毒。
他忍着浑身剧痛,硬撑着拔剑刺伤宫女,逃到宫殿外。怎料嵇岚留有后手,那位宫女被其他刺客灭了口。
从此,宫里就传言太子嵇玄冷漠弑杀,因一点不满意就一刀砍死宫女。宫中奴婢们对他尤为恐惧,甚至没人愿意来东宫伺候。
只是人们以讹传讹的时候,并没有人看到年幼太子嘴角的血迹,还有身上的斑驳伤痕。
顾逢锦听得目瞪口呆,偏偏嵇玄一脸‘习以为常,你为什么如此惊恐’的表情。
“这怎么得了!!!”她惊叫。
“张总管,皇上登基后也经常遇刺吗?”
老太监傻眼:“啊这,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