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逢锦一张脸都通红了:“陛下文韬武略,为何不能对自己好一点。”
微风徐来,轻柔包裹住近在咫尺的二人。嵇玄试探着、小心翼翼地牵住面前人的双手,没有遭到拒绝,她也回握住了他,这几乎让他欣喜若狂。
“逢锦,我不在乎自己好不好,我只希望你能好。告诉我,你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他的声音与其说是要求,更近似于哀求。
顾逢锦握住这双遍布老茧、磨痕的大手,感受从他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热度。
——我已经后悔过一次了,不想后悔第二次。
人们只看到嵇玄身为帝王的光鲜,却无人看到他背负的重担与伤口。
顾逢锦摸索到他的腕骨,看到上头一直延伸到小臂的一道陈年伤痕,忍不住问:“疼吗?”
嵇玄展臂拥住她,低声回应:“疼,好疼。”
他是太子殿下,是皇帝的嫡长子,他不管受什么伤,生什么病,都是不能叫外人知道,也是不能说疼的。
而此刻他紧抱着心爱的姑娘,闻着她的发香,觉得这是他前半生最幸福的一天了,那些伤再疼点也无所谓。
此刻打心底里感谢嵇耀,谢谢他烧了寿禧宫。
*
“疼疼疼!”
“蠢奴才连上药都不会,是想疼死我吗?你就不会轻点!”
四皇子府,嵇耀病恹恹躺在榻上,脚边跪着个灰头土脸的小厮。
“殿下,您为何不请位大夫?”平安忍不住问。
“你懂什么,我这副模样根本不能被外人知道。”嵇耀恨得牙痒痒,他手臂上、双腿、腰腹布满了蛇类咬伤,有的无毒就只是疼,有的伴随微毒,搞得他躯干都肿了一圈,像是被人暴打了一顿似的。
他这种样子怎么能被别人看见?简直有辱形象。
“明日和丁家、闵家千金定的约会全都取消,就说我临时有公干。”嵇耀龇牙咧嘴,想到那个在夜色下嘲讽他的女人,“既然顾逢锦你另攀高枝,就别怪我不顾往日情分。”
像这样的女人,他要多少就有多少,没有她,他也可以找别人代替皇太后这个位置。
成大事者,必不拘小节,等到他功成名就时,再立于万人之上让她后悔莫及!
嵇耀包扎好伤口,忍痛打开精心收藏的名册,翻了翻,手指点在其中一人名字上。
“沈灵雨,宫中三位贵人,就数这位沈贵人最低调。平安,你去查查她的父亲,我记得沈大人喜欢逛文玩店。”他笑起来。
“是,殿下。”小厮躬身退下。
望着桌上的蛇毒解药和纱布药膏等物,嵇耀本打算好好养伤,结果房门又一次被敲响。
“是谁,我不是吩咐任何人不得叨扰吗?!”嵇耀大怒。
“主子,是石大人来了。”管家在外头战战兢兢喊,嵇耀一愣,脑中闪过无数个猜想,最后还是拖着伤腿藏到内室里,并放下了纱帐。
“快请进。”
“四殿下火气颇大,这秋日干燥,您该润润肺了。”一人走进来,正是参知政事石松泉。
嵇耀躲在帐子后面,看见影影绰绰一个身影。这石松泉也是保皇党之一,本来他已揪住其母嗜赌的把柄,准备给他下一个三千两银子的死局,叫他利滚利一辈子也还不清,结果此人竟然也和大学士周尝一样突然有了贵人相助……现在想想,这个贵人简直来的太可疑了。
“四殿下缘何躲在帘内?”
“石大人见谅,吾感染风寒不宜见人,不知您来此有何贵干。”嵇耀咳嗽了声,捏着嗓子道。
石松泉笑了笑,“我只是一个讨人嫌的跑腿罢了。四殿下,陛下亲下的圣旨,您的调令下来了,云城划为了您的封地食邑,其他几位殿下也都各自有了封地,将在七日内离京,请您即刻启程赴任吧。”
嵇耀猛地站起来:“什么??”
云城地处偏远,距离京城十万八千里,整个城都被他搞出来那个只吃钱不吐钱的农坊弄垮了,这赔钱货已经愁掉了他好多头发,现在嵇玄竟然直接将云城给他做食邑?
狗皇帝这是要将他赶得远远的,顺便掐绝了所有钱财来路啊!
石松泉问:“四殿下,还不领旨谢恩?”
嵇耀忍着浑身剧痛,脸上痛苦和冷笑合成一个扭曲的表情:“谢主……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