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小娃娃,想要来做说客,还不合格。”
“解帅,这一路南下,您也看到辽王新政之所为,在人人平等的口号下,人们的良田被商人强行买走,那些身体强壮的男子可以进入矿场,尚且还能苟安。一旦良田被兼并,被大量商人掌握在手中,后果不用我多说,解帅应该清楚。”
赵昚真是一针见血。
赵桓推动了十五年的新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只是点燃了大宋的工业革命,工业化并没有到来,依然还处在工业化的前夜。
大宋依然是农业大国。
实际上,赵谌打的仗,表面是辽王个人的野心膨胀,其实是商人势力的一次膨胀。
但商人要掌握的大资源依然是良田,他们要玩圈地。
因为这个时代的主流还是在解决吃饭的问题。
良田比丝绸还陶器要值钱多了。
将这些硬资源拿到手里,就掌握了市场定价权。
这样就可以公开割那些在基建中有一点收入的工人的韭菜了。
所以,现在东京城有些研究皇帝的《国富论》的人开始公开向政事堂提建议了。
什么建议?
土地国有化!
人们这才反应过来,商业一旦打开,良田的地位不但没有降,反而更重要。
解潜虽然是个带兵打仗的,但也看出来眼下隐藏的危机了。
商人们正在如饥似渴圈地,过不了多久,粮食的定价权就会掌握在他们手中。
按照辽王那一套,若是辽王真的入主了东京城,老百姓的苦日子就真的来了。
但他的性格不允许他如此快的就被赵昚说服。
“赵昚,你回去吧。”
“解帅,此人是敌将,可不能放走啊!”一边的卢信面露狰狞,语气阴森森。
赵昚向解潜作揖,却是全然无视卢信,他说:“解帅,我们后会有期,希望以后能去您家喝茶论道。”
解潜同样对他作揖。
言罢,赵昚便带着人快速离开。
卢信大怒:“解潜,你故意放走敌人,意欲何为!”
解潜淡淡道:“卢信目无上级,来人,把卢信拖下去五十军棍。”
“是!”
“解潜,你敢打我!我是皇妃的弟弟!”他说的这个皇妃是卢婉清,他口中的皇帝当然就是辽王赵谌。
解潜看都不看他一眼。
卢信的亲兵将卢信围起来,解潜怒道:“谁敢动手军法处置!”
卢信的那些个亲兵都怂了。
这些家伙都是卢信聚集的一帮富家公子,来战场上寻求刺激的,真正开战,是绝对不会冲到前线的。
现在燕云军要动真格的,他们一看,立刻就怂了,有的甚至腿都下软了。
就这样,卢信被拖下马,绑起来,给了五十军棍,打得他是哭爹喊娘,被打了个半死。
“解潜,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去陛下那里告你!”
等打完了,解潜的副将来报:“解帅,已经打完,请指示。”
“收兵,去大名府。”
“是!”
赵昚一路并没有走远,他等了一天一夜,见解潜并没有来,这才确定那封家书还是有作用的。
解潜进驻大名府的消息传回太原城,赵谌闻之大怒。
“解潜这是要干什么!大名府不是已经拿下来了吗,朕给他的命令是渡黄河!”
卢婉清在一边道:“陛下,依妾身看来,解潜这是要叛变啊!”
“爱妃此话怎讲?”
“妾身在军中的人已经送回消息了,解潜见了御林军那边的使者,事后还将卢信打了五十军棍!”
赵昚大惊失色:“解潜竟要背叛朕!”
“眼下当再派一名大将前去收了解潜的军权,把李崇光派去吧。”
赵谌犹豫了一下,他并不想派李崇光南下,李崇光在燕云杀了太多人,已经激起了民怨,甚至他的朝堂上都有诸多人对李崇光不满。
若是再派李崇光南下,局面肯定会失控。
赵谌虽然有时候脑子慢,但这一点还是非常清楚的。
解潜就不同了,解潜的军纪非常严明,所过之处,对老百姓是秋毫不犯。
但眼下解潜却成了一个很大的不确定因素。
犹豫了一会儿,赵谌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派李崇光南下。
结果李崇光南下几天就开始一路杀人,河东路迎来了最黑暗的时光。
这消息传到解潜那里,解潜愤怒道:“李崇光乃国贼,该千刀万剐!”
铁林军这支曾经的光荣部队,在河东路犯下的罪恶涛涛,已经跳入黄河都洗不清了。
几天之后,解潜在一次噩梦中惊醒,醒来后沉思良久,他开始着急燕云军全体将士。
“吾等昔日追随圣武皇帝陛下北伐金贼,青史留名,忠烈祠中尚有儿郎们的英名,如今一朝误入叛军,愧对圣武皇帝陛下,愧对大宋百姓,这忠烈祠本帅怕是没有资格进去了,但是!今日本帅在此立誓,本帅纵使粉身碎骨,也要平定叛乱!”
言罢,众将士泣不成声。
大宋遭此劫难,无一人能独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