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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挑动元末乱世的石人,便是黄河河工,在开掘黄陵冈河道时挖出来的。而这次黄河决堤,也恰恰是在黄陵冈!
自正德皇帝继位以来,短短八年时间里,仅黄陵冈就决口三次。
黄陵冈在河南开封以东,那里决口,为何王渊带人直奔山东呢?
其一,坐船顺大运河南下,速度要快得多;第二,视察山东临清那边的漕河情况。
至于黄陵冈决口处,那位拜祭河神的河道总督刘恺,正在将功赎罪抢修堤坝。朱厚照虽说要将其撤职,但好歹此人熟悉情况,须得缓解汛情之后再召回来。
王渊率众从北京出发,转眼就到了临清州。
六十多岁的退休老太监李兴,也被王渊带过来。
李兴站在甲板上,指着远处河面说:“从蒙元至今,黄河主要流经开封,过黄陵冈转向东南,流经徐州汇入泗水,借淮河而入海。但每次决口,都会导致黄河分流,洪武二十四年那次决口尤其惊人。当时黄河一分为三:一走寿州入淮,称‘大黄河’;一走徐州入淮,称‘小黄河’;一走山东流入会通河,带来大量泥沙,造成会通河淤塞,大运河因此断航二十年之久!”
这贪污成性的老太监,居然忧国忧民道:“现在黄河决口怕什么?就怕洪水灌入山东,导致漕运断绝,关乎社稷安危。”
王渊看着河面上南来北往的船只,舒了口气说:“看来洪水已退,漕河又通航了。”
李兴笑道:“老天保佑,今年决口不是很厉害,否则只能等冬季枯水期才能退。”
王渊说道:“还请李公讲一下,山东哪里的漕河容易被波及。”
李兴指着前方说:“一处便是此地临清,卫河与闸河交汇,上游的黄河支流颇多。一旦黄河在河南决口,很容易绵延数百里淹过来!一处在更南的济宁,济宁比临清被淹的次数更多。但是,临清更容易断航,即怕洪水又怕旱灾。”
“为何如此?”王渊问道。
李兴解释说:“闸河、卫河地势较低,丰水时自然不怕。但每当三四月雨量减少,又或者冬季枯水期,就只能通过关闸蓄水。蓄到足够水量,再开闸通航,开闸一次就要把水耗尽,靠后的漕船全部搁浅。”
王渊命令船工继续前进,来回观察将近半天,基本搞明白什么情况。
李兴说道:“今年黄河决口,导致临清断航将近两月。眼看洪水退去,但马上又是枯水期,到时候漕运还得断断续续,今年京城的米价必然暴涨。若王学士能够解决临清的漕运问题,便是不去管黄河决口,也是莫大的一桩旷世奇功!”
这年黄河决口,漕运官员率先遭殃,一共二十多人被罚俸,只因漕粮延期三月不至。
王渊笑了笑,不予置评,只让船工在临清城外码头靠岸。
他们这群人都穿着便服,在城门口,王渊拿出腰牌说:“翰林院侍读学士、巡按河道御史王渊在此,让我上城楼一观!”
巡按河道御史是什么鬼?
只说过总督河道御史,还真没见过巡按河道的。
守城军将一惊,问道:“可是斩杀刘六、刘七、齐彦名的王状元?”
“正是!”王渊说道。
守城军将立即陪同王渊登上城楼,同时派人去通报知州马纶。
王渊站在城楼之上,掏出望远镜观察情况,东南西北四城都走了一遭。
突然,一个五十多岁的官员,带着其他几位官员来此,拱手作揖道:“鄙人临清知州马纶,见过王学士!”
“马太守,有礼了。”王渊很给面子,喊了一声太守。
马纶连忙说:“不敢当。”
马纶乃举人出身,能当上知州,而且还是临清知州,已经算非常厉害了。而翰林院官员外放,除非把皇帝得罪狠了,打底就是一个知州。
高下立判。
见王渊还在观察水道,马纶恭敬道:“王学士,时日不早了,在下略备薄酒,不如先到州衙用膳?”
“不忙。”王渊说道。
“是。”马纶只能站在旁边陪同,同知、州判等官也跟着傻站那儿。
王渊转身对王文素、宝朝珍、宝朝相、钟安等八位弟子说:“从明日起,兵分两路。一路由我带队,一路由尚彬(王文素)带队,测量各处河道高低与水位深浅。用我传授给你们的方法作图,要标出等高线!”
海拔自然没法测量,只能用三角函数测出各处的相对高程。
“遵命!”
众弟子齐声听令,心里颇为欢喜,他们所学知识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王渊又问马纶:“马太守,临清兵备道官员何在?”
马纶连忙说:“因为反贼肆虐山东,为拱卫王府,兵备道已经搬去济宁。有山东兵备副使一人,名叫李充嗣。”
王渊对宝朝珍说:“替我修书一封,给山东兵备副使李充嗣,让他立即调动山东军民,随时听候命令修筑水利!我要五万人。”
“是。”宝朝珍特别有干劲。
一封书信就能使唤山东兵备副使,而且张口便要五万人,如此权威让宝朝珍热血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