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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断(1 / 4)

起初,事情的一切发展都是很平常、很自然的。

——许昌地动,永宁伯夫人以“祈福募善”为由在其府上筹备了素斋宴,洛阳城里但凡有点名姓的人家都给下了帖子去,从燕平王府到承恩侯府,及至林、杨两家,各自都有相请。

一群夫人小姐们坐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吃几口素斋饭,再各捐上几十、几百两银子来,悲天悯人地唏嘘罢,也不知道是从哪位夫人那里起的头,话题便渐渐从许昌地动的灾情上转开了,漫聊起了些家长里短的闲杂事来。

钟意无心搭话,听得也兴致缺缺,便只当自己是个陪衬的摆设,坐在一旁垂着头默默地神游天外,等她意识到事情的发展有些不对、话题的中心越来越诡异时,一抬头,却早已有那不想干的夫人、小姐们在偷偷地打量着她了。

“当真是三十年前的江南第一名/妓谷依依给老承恩公生的那个女儿?”这是在一旁看热闹不闲事大的楚襄侯夫人钱氏,一年前承恩侯府的四姑娘骆宋便是嫁到了她家府上去,比她大女儿还小的年纪,给她的夫君做了妾室。

后来骆宋在陆侯处得宠,楚襄侯夫人钱氏便厌恶承恩侯府的女子厌恶得厉害,今日眼瞅着有承恩侯府的好戏看,当即像闻到了鱼腥味的猫一般,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眼睛亮得发光,极其捧场地高声感慨道:“这也真是祖上缺了个大德了哟,老承恩公不在了,生了个女儿也没人在乎,最后女承母业,还是做了那暗门娼子去,啧啧。”

“倒也不必非说是给老承恩公生的,”起话头的杨夫人懒懒地扫了另一边如坐针毡的承恩侯夫人林氏一眼,讥笑着道,“那谷依依当年在梨花胡同里可是接待过不少的‘贵客‘,这女儿到底是不是老承恩公的种倒也不必急着下定论。”

“不过我眼瞧着她那鼻子、眼睛,倒真是与她那三十年前红极一时的花魁娘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她自称骆姓,但听闻承恩侯府的族谱上却也并没有记下过这么一位‘骆姑娘‘,那到底是不是老承恩公的种,我们这些外人们谁又说得准呢?”

杨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斜着眼睛瞅着承恩侯夫人林氏,大有瞧着她出来说两句的意思。

林氏被杨夫人瞧得坐立难安,一时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若是认了便是骆家的女儿出来为娼/妓,叫整个承恩侯府连带着遭人耻笑,若是不认,林氏又下意识地瞥了钟意一眼,心道:那可是这位的亲娘啊……

钟意这时候再怎么迟钝,也知道杨夫人来者不善了,不过即便如此,其时的钟意心里虽然有着些微的慌乱不安,但却也并没有特别的紧张。

——她还只以为杨家人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随意捏造了一些不着边际、无从说起的闲话故意往她身上攀扯,故而心里虽然有些难堪,但也能强撑着维持住面上的神色。

直到骆清婉被杨夫人遣丫鬟请了出来。

——在这之前钟意从来没有想过,她的母亲竟然没有在晋阳安心养病,而是悄无声息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跟着杨家人来到了洛阳。

而且是从晋阳南下至洛阳的整个过程中,从头到尾,钟意都没有收到过母亲递过来的一纸一字的讯息。

一直到此时此刻,在永安侯夫人请遍百家的宴席上,母女二人才正式碰面,再次重逢。

此时距离晋阳城一别,已足足过了有两年了。

“不过这位骆姓妇人是不是老承恩公的种不好说,但有另外一件趣事倒是很值得与各位说上一说。”杨夫人讥讽的朝着钟意的方向瞥了一眼,然后以手支颐,悠悠然道,“我听着这位骆姓妇人言道,她有一女儿,现正在承恩侯府,且马上便要出阁了。”

“……她已两年有余未曾再见过自己的女儿,听闻孩子的婚讯,心里甚是想念,又打听到我们要往洛阳城里来,便跪下哭哭哀求着我们带上她一程,叫她得以在孩子出阁前再见上那么一面。”

“我见她可怜,便带她一道过来了,好心叫她们今日母女重逢、骨肉团聚。不过这事说来倒也离奇,她的女儿为何会在承恩侯府府?拿不成是被承恩侯夫人派人以强权强行掳了过去?”杨夫人还不忘顺带着话里有话地刺了林氏一句,继而悠悠道,“反正我心里是十分之好奇,我看今日大家也都闲着,不妨就一起来听听这位骆姓妇人是怎么说吧。”

在场众人各色各样的眼光都纷纷向着钟意的方向投了过去,有讥讽有嘲笑,有恶意有怜悯,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眼旁观,更有恍然大悟之后,看戏不怕台高激动来劲儿的。

钟意一时僵坐当场,小脸煞白,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骆清婉的目的却十分之明确,她一经出现在众人面前,便径直朝着钟意的方向缓缓走了过去。

林氏错愕难忍,心神俱震,焦灼地在椅子上挪来挪去,但她乍然得见本不该出现在此的骆清婉,自己的反应却也并没有能比钟意好到哪里去,半天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出声说句什么。

坐在钟意边上的林照却是已经反应过来这一出唱的是哪折子的戏了,登时大怒,回身抓住钟意的手,朝着骆清婉的方向微微冷笑道:“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中年妇人,是人是鬼都还未必呢,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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