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下了他继位的第一道旨意,“朕既已登基,不敢让母后仍以皇后相称,便遵母后为皇太后。”
大臣们又一次跪地,“参见太后!”
新晋的太后面容悲凄,缓缓说道,“众位爱卿平身。”
短暂的休息之后,又是一波哭灵。
太后悲痛难抑伏倒在地,几欲昏厥,宫人慌忙扶她上了轿辇,抬回了坤宁宫。
关了殿门,太后保养得宜的脸上一派淡然,任由宫女服侍着洗脸,涂抹脂粉。
她淡淡说道,“哀家十六岁进潜邸,满心满眼的都是他,整日只为他活着。可这潜邸里女人多啊,多到哀家都记不清她们的名字。旧的走了,又有新的来了。日子过得久了,心被伤的次数多了,伤疤一层盖一层,也就慢慢活明白了。哀家在这世上啊,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
“哀家靠着自己,一步一步往上爬,爬了大半辈子。如今终于站到了最高的地方,看着痛恨的人,一个个走了,走在本宫前面。”
太后雍容典雅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想想以后的日子,可真是舒畅。”
掌事宫女用梳篦轻轻帮她涂了玉容膏,轻柔按摩着,静静听着太后说话。
熏炉中熏香袅袅,殿中弥漫着淡雅清新的香气。
殿门推开,宫女进来禀告,“太后娘娘,安国候求见。”
“让他进来。”太后挥手让殿内侍奉的宫人出去,只留掌事宫女在身边。
安国候刘祁在宫人引领下进来殿,他跪下道,“臣恭贺太后娘娘,心愿达成。”
他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悦。
太子登基,她登上太后之位,最高兴的莫过于刘氏一族了吧。
所以说,她的亲人只有刘氏。
太后淡淡看了他一眼,“你起来说话。你是哀家弟弟,不必行此大礼。”
刘祁起了身,“姐姐是最尊贵的太后娘娘,弟弟高兴之余也不能忘了规矩,给您请安还是要得的。”
太后温和笑了笑,她喜欢懂规矩的人。
刘祁又禀报道,“娘娘放心,整个皇宫各个角落臣都安排了人手巡逻,谁也别想在这个时候捣乱。”
太后缓缓在手上涂着玉容膏,“龙武军可不在你的手中,大统领吴峥是萧甫山的人,他们若是要捣乱,你能奈他如何?”
刘祁冷哼,“臣倒希望他们捣乱,也好趁机解决了他们!”
太后冷冷瞥了他一眼,“真刀真枪地干,你可是萧甫山的对手?别嘴上逞强了。”
刘祁重重叹了口气,“臣只是不忿,堂堂帝王,还要对他一个臣子这般小心翼翼。玉儿进宫才几日,就因何氏被厌弃,我还搭上一万两银子。太子……皇上就是怕惹恼了萧甫山。还有,刘侧妃爱吃荔枝,却不能每日尽兴,皆因那个何氏隔日就要分走一篮子。整日受着萧甫山压制,我这心里憋屈!”
太后冷声说道,“你就只看着这点子东西?”
刘祁脸色一亮,“娘娘是说……”
太后摆了摆手,“你且看着吧。”
--
守了一夜的灵,皇子们个个精神萎靡,到了白日,便轮流休息。
新晋的皇上靖章,在太监朱全和张安的反复劝说下,去偏殿休息。
他并不困,只是躺在榻上闭目养神。想着如何开创大燕盛世,成就伟大帝王霸业。
外面是哭声和僧人念经超度的声音,在炎热的夏季,显得格外聒噪。可这些,却丝毫扰不了偏殿的宁静清凉。
张安端着一个托盘从外面进来,立在不远处候着,丝毫不敢出声扰了皇上思索。
不知过了多久,皇上睁开眼才发现张安在,手里似乎端着吃食。
他昨晚就未曾用膳,又熬了一夜,此时正觉饥饿。
“张安,是什么吃食?”
张安上前到皇上跟前,“皇上,太子妃担心您只顾悲痛忙碌,忘了照顾自个儿,差人送了三明治过来,让您好歹吃几口垫垫肚子。”
萧宜岚和李侧妃都有着身孕,不能前来哭丧,只能留在东宫。
封后要在登基大典之后,这期间一切称呼只能照旧。太子妃尚未晋封,如今也只能这么称呼,只是听着别扭的很。
皇上皱了皱眉,“服丧期间朕要茹素,不吃荤食。三明治里有火腿,就不必了。”
张安跪在地上,将托盘举在皇上面前,“皇上您看,太子妃今日做的是素三明治,里面没有火腿,换上了口蘑胡萝卜。”
皇上抬眼看去,之间托盘里摆了四个三明治,侧面看去,红红绿绿黄黄的分外好看,让人口舌生津。
他忍不住伸手拿起一个,一口下去,切成片的口蘑鲜嫩肥美,蔬菜新鲜爽口,面包片烤的酥脆喷香。
一吃起来便是胃口大开,不知不觉两个吃完。
他再要探手取时,手顿了顿,“平日里都是送两个,今日为何送四个?”
张平回禀道,“送膳的宫女说,太子妃担忧您昨日未用晚膳,再加上今日早膳未用,所以多送了两个。”
皇上把手收了回来,“朕是皇上,更应严于律己,克制口腹之欲。撤了吧。”
张安应是,起身端着托盘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