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弘年又去抓她的手,紧紧握着,声音低哑,“堇儿,我对你母亲,是有罪孽。我一直想寻回她来弥补,可我没寻到她……”
萧甫山坐在一旁皱眉盯着裴弘年的手,手抬了好几次,最终捏着拳头放了下来。
“你走开!”
伴随着一声厉斥,便见幼菫一把推开了他。
裴弘年怕伤着她,不敢防备,顺着她的力道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萧甫山忙把幼菫的手拉过来,握在手心,低声安慰,“堇儿别激动,身子要紧。”
幼菫沉着脸,胸口剧烈起伏着,她深吸了几口气,缓解情绪。
裴承彦霍然起身,冲着外面喊,“离谷主人呢?”
“来了,来了!”
大厅门打开,离谷主提着药箱冲进来了。
见裴弘年坐在地上,离谷主大惊失色,忙上前抓起他的手腕把脉。
裴承彦怒吼,“你管他作甚!看看堇丫头!”
离谷主一愣。
裴承彦不耐,一把将地上的裴弘年扯到一边,“别在这里碍事!”
离谷主张大嘴巴,一向温文尔雅从容不迫的宗主,还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在裴承彦怒瞪着他的时候,离谷主手脚利落地把上脉了。
在他把脉之前,萧甫山已经把帕子搭在了幼菫手腕。
“没事,看脉象就是情绪激动了些,王妃还是要控制一下情绪,没事少生气。”
离谷主撤了手,就想往外走。
“站住!”
裴承彦指着一旁,“你就在这里呆着。”
离谷主脚步停了下来,见裴弘年没吭声,乖乖站在了裴承彦给他指的地儿。
哼,老头子这臭脾气,老天爷赶紧派个能降住他的人来吧!
总要为民除害才是!
裴承彦蹲在了幼菫跟前,脸上的怒气散尽,他放柔和了眉眼,放低了声音。
“堇丫头,这事不怪弘年,要怪就怪我,你要恨,也该恨我才是。”
幼菫冷冷看着他。
裴承彦被她眼中的冰冷刺的心痛,又心疼。
他家堇丫头这些年受了这么多苦,孤苦伶仃,全是他一手造成的。
若是不是他,现在他们一家团圆,其乐融融,孙子说不定都有好几个了。
是他一手把这一切给断送了!
他重重叹了口气,讲起了当年的事。
十七年前,沈家虽已成了剑南道首富,也逐渐有了些拥趸者,可也正是最危险的时候。
树大招风,他们已经引起了朝廷的注意,可手上却并没有足够的势力和筹码,不足以和正德皇帝对抗。
一旦他们的身份走漏一点风声,他们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裴弘年自幼聪慧,在十几岁时已经能在生意和招揽势力上帮他许多,沈家后来得以发展壮大,也全赖他的功劳。
可在他和程妙成亲之后,心思便发生了变化。他厌倦了这条复仇之路,甚至劝他放下。
他不再为他招揽人心,不再替他招兵买马处理军务,只经营生意。
可裴承彦亲历了那么惨痛的灭门之恨,怎么能放得下?
在裴弘年的书房,他们俩剧烈争吵时,程妙去给裴弘年送点心,在门外听到了。
当时他们正说到他们的皇室身份,还有要杀回京城报仇雪恨。
程妙吓得手中碟子落地。
裴承彦便起了杀机。
即便程妙守住了秘密,可她没有警戒心,万一被有心人套了话去呢?
只要有一丝异样泄露出去,他们十余年的努力便会付之一炬,复仇更是遥遥无期了!
裴弘年看出了裴承彦的意图,出手阻拦他,与他缠斗起来。
裴承彦的武功在裴弘年之上,情急之下便失了分寸,裴弘年身受重伤。
裴承彦再带人追出去的时候,便不见了程妙的踪影。
回府时发现,裴弘年命悬一线。若不是离谷主及时赶到护住他一丝心脉,当场便就没命了。
离谷主倾尽全力,用了一年的时间,才将他从阎王殿前给拖回来。
他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阿芙,快跑……”
裴弘年痊愈之后,便离开了沈家,去了南诏。一走就是十余年,与裴承彦彻底断了联系。
若不是几年前裴承彦大病了一场,怕还是见不得儿子一面。
裴承彦对裴弘年说,“当年我与你母妃,也是那般恩爱,她死了,我得替她报仇才行。哪怕我只剩一口气,也要替她报仇。”
裴弘年淡声道,“那儿子又该找谁报仇?”
那之后,裴弘年又开始重新帮他。
去年回京之后,裴弘年遇到了幼菫,心思便全放到了她身上。萧甫山本该是他们要除去的第一个敌手,因为他始终是昭和帝的坚定后盾。可裴弘年非但对他手下留情,还派了天极阁的人暗中保护着他,提防着裴承彦。
裴承彦以为裴弘年是将对程妙的感情,转移到了幼菫身上。
他怕裴弘年会重蹈覆辙,又没了复仇的心思。他们彼时已经万事俱备,箭在弦上了,怎能有半点差池半点犹豫?
所以在元宵之夜,他对幼菫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