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已经重新布置,所有用具摆设重新换了一遍。
肃穆中带了些清雅。
龙床旁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美人画像,美人安静,眸子里透着宁和。
裴弘年站在画像前,看了良久。
何文昌将阿芙画的传神,似乎人就是活的一般。
他虽也自诩画艺精湛,可这些年画了那么多幅,竟没一副能如此得阿芙之神韵。
“阿芙,堇儿调皮的很,为了不让我追封你,居然想出来假哭的主意。也不知她这调皮劲,是随了咱俩谁。”
他倒了一杯酒摆在画像前的几案上,“这是今年新酿的梅花酒,阿芙尝尝,和之前的有何不同?”
他为自己斟了一杯,喝了一口,悠悠叹道,“你也不说话,孩子又不在身边,这偌大的皇宫冷冷清清,哪有当年那座小院子温馨自在。”
“皇上,元宗来了。”
乔三进来禀报。
裴弘年出了内室,去了外间。
元宗四处打量着,笑道,“这皇宫虽比不得南诏,不过好歹是个尊贵地方,也算配得上你。”
乔三在一旁提醒,“元侍卫,注意规矩。”
元宗不满地冷哼了一声,他堂堂天极阁阁主,竟被皇家给收编了,而且还是上不得明面的暗探,比起苏林的威风差太多!
既然收编,好歹给他封个官当当啊,可居然没名没分!
跟在宗主身边的那么多人都升了官,唯独自己是降了身份的!
他眼珠一转,盯着乔三的某处,“你现在还是贴身跟着宗主,相当于总管太监了啊,不知……”
乔三脸色一冷,“元侍卫慎言。”
元宗意味深长地笑道,“早晚的事……”
他目光又转向苏林,“其实苏公公做大太监更得心应手,当初进宫时就该全了那道手续一了百了,现在也省得麻烦了……”
苏林微笑,“元侍卫若是对大太监这个位置感兴趣,我倒可以为你安排,定然为你选个手艺娴熟的刀子匠。”
元宗摇摇头,“那可不行。倒也不是不舍得那宝贝,只是我自在惯了,还是在外面做我的探子吧。”
裴弘年坐下来,神色清冷,“什么事?”
元宗正起神色,刚要坐到裴弘年下首椅子上,椅子便被苏林一脚踢开了。
“注意规矩。”苏林提醒。
元宗瞪了他一眼,方站着禀道,“西北那边传来消息,吐蕃百万大军又悄悄折回边境附近了。”
裴弘年颇平静,并未有惊讶或惊慌神色,“看来安西王瞒下消息了。”
元宗惊讶问,“皇上不着急?”
裴弘年淡声道,“安西王不着急,朕着急作甚?”
赛德在京城时,与萧甫山便交往甚密,虽是打着商议盟约的幌子,又有幼菫义父的这个身份,却仍显得不寻常。
且不说别的,当日萧甫山夜闯沈府要杀了父皇,赛德也同他一起前往。这其中,萧甫山对他的信任也太过了。
不管他们是何关系,只要萧甫山不着急,边境就无虞。
即便真打起来,萧甫山能赢赛德一次,就能赢他第二次。
裴弘年看起了几案上的奏折。
元宗突然觉得自己瞎操心了,他就没见过大军压境还这么淡定的皇上。
“吐蕃王一边调动兵马,一边来道贺,还这么着急日夜兼程地赶路,当真是让人看不懂。”
裴弘年微微沉眉,“他此行怕不是为了道贺,且等他到了再说吧。”
元宗曾在假扮沈昊年时与赛德交过手,打过交道,他分析道,“我看他对你颇有敌意,不会是因为太上皇刺杀过他义女吧?要不然,我悄悄把他给杀了?”
元宗始终不改杀手本色,总觉得能悄悄解决了的事,实不必摆到明面上你来我往那么麻烦。
裴弘年眸光一凛,“不可,莫要对他动手。”
这其中有太多不寻常,总该弄清楚了才是。
元宗顿时泄了气。
这才闲了一个来月,他就手痒的厉害,可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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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几日早朝,裴弘年都被朝臣们催婚。
裴弘年很坚决,不行。
到最后裴承彦都看不过眼了,他踱着步子进了御书房,“要不让堇丫头多办几场赏花宴,帮你挑挑?我看她的眼光很不错。”
裴弘年瞥了裴承彦一眼,“父皇不若给自己挑几个妃嫔,这个皇位也算后继有人了。”
裴承彦冷哼了一声,“女人最是麻烦,除了乱花银子就是争风吃醋,没点正经事做。我有哄她们的功夫,还不若给堇丫头多做几件首饰。”
“那就没办法了。”
裴弘年不再理他,低头继续批折子。
裴承彦感觉跟儿子说话总忍不住想动手,他捏了捏拳头,最终忍住了,背着手往外走,“我寻堇丫头去。”
还是孙女儿比较乖巧懂事!
周祭酒避在偏殿里,一直到裴承彦走远了,他才笑眯眯进了御书房。
太上皇那老东西不好惹,还是皇上好糊弄一些。
他恭恭敬敬磕了头,方笑眯眯道,“皇上,您若不想选秀,臣倒是有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