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樱在这个季节尽皆凋谢,粗使的宫人刚刚给树喷洒完水,深绿的叶子焕发出一点生机,叶尖上还滴着水珠,让人顿觉清凉。
曲小白不认识这种树,问一旁的宫人,这叫什么树,宫人回说是碧樱,宫人是杨凌调进来的可靠的人,自然不会乱说话,但是宫人也提醒了她几句,说这碧樱园是容贵妃最喜欢的,每天碧樱盛开的季节都要来小住几天。
曲小白随口问:“今年也来了吗?”
宫人点点头:“嗯,来了,不过没有在这里住,那天好像出事了。”
宫人并不了解那天的真实情况,再问就一知半解了,曲小白只听出了那天好像皇帝的孩子们都在,连杨凌也在,最后除了事,有一位皇子还受了牵连被处置了。宫人没敢说有一位公主死在了这里,唯恐会引得曲小白不适。
饶是不知道还有公主身死行宫这一段,曲小白心下也不住翻白眼,只觉那不知得有多热闹呢。可惜她没有在现场亲临。
虽然说热闹,但也能想象其中的凶险程度,杨凌这一趟京城之形,比想象中还要凶险些。
她在碧樱园逛了一会子,让宫人开了殿门,进去“游览”了一番,也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是比别的宫殿精致些,但因为长期无人居住,少了人气儿,大夏天都让人感觉冷气森森的。
曲小白不喜这里的气氛,很快就从碧樱园出来,往温泉殿走的时候,远远瞧着有一队人走过来,为首的锦衣少年,瞧着却像三皇子,少年身后簇拥着衣着光鲜的婢女,还有几名跟班。
曲小白站住了脚步。等那拨人走得近了,果然是三皇子,曲小白恍然想起来,昨晚跟杨凌提了一嘴邀三皇子来闲聊的事。
这是杨凌给请来的?看来是的,不然他也不可能轻易进得了这行宫的大门的。三皇子走到曲小白面前,揖首道:“皇嫂。”
三皇子最近与杨凌不睦,太子做东请客那天,还联手把他捉弄了一番,说起来这位三皇子也是够能屈能伸的,那天气成那个样子,现在还能嬉皮笑脸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并且能在表面上恭恭敬敬地称她一声“皇嫂”,算是个人物吧。
曲小白朝三皇子身后望去,没有瞧见杨凌的身影,三皇子瞧出她的意思,道:“皇嫂是在找凌皇兄吗?不必找了,凌皇兄没回来,宫里有事耽搁住了,他让我先过来陪皇嫂说说话儿。”
曲小白礼貌性地对他点头,笑笑,“那日在广元楼,是不是惹三皇子不痛快了?难为三皇子还能不计前嫌到这里来,可见三皇子真正是个胸怀宽广的。”
前半句把三皇子郁积心中的愤怒很好地激发了出来,后半句又把他的怒气给摁了回去。
三皇子表情十分难以言说,道:“皇嫂过誉了。我哪能真的跟皇兄皇嫂生气啊。皇嫂这是在赏景?这行宫我倒是熟悉,带皇嫂逛逛?”
珞珞忙施一礼,道:“三皇子见谅,我们公主昨日受了伤,不好劳累,正准备要回温泉殿休息呢。三皇子请一道过去吧。”
曲小白点点头:“你这丫头,多话。三皇弟,温泉殿那边比较凉快,不如就挪步那边?”
三皇子忙问起了她的伤,“我也是才来的路上听底下人说,五皇妹府里的下人谋逆造反,被凌皇兄和皇嫂给发现了,皇嫂还被贼人给打伤了,今天也正有来瞧瞧皇嫂的意思。皇嫂的伤没什么大碍吧?”
曲小白道:“没有什么大碍了,不过是皮外伤。我们草原女子皮实,这点伤不算什么的。”
三皇子道:“皇嫂真是坚强,这要换在京都那些闺女身上,不说要了半条命,那也是要闹得惊天动地一般的。我真是佩服皇嫂的意志。”
曲小白同他一左一右,往前走着,笑道:“这有什么好佩服的,我不过是皮糙肉厚罢了。”
曲小白说话半点没有京都那些闺女的骄矜矫情气,相反,她说话很有一种接地气的感觉,这是三皇子所不屑,但又不得不说很舒坦的。
曲小白也不是不会拿捏那些娇柔作派,只是她不想。把自己搞得又假又累,那不是她想要的。
与其去讨好别人,还不如自己自娱自乐呢。
三皇子笑道:“皇嫂说话可真有意思。”
“我们狄夷可比不得大凉有文化底蕴,见识少,三皇弟不要见笑才好。”
“皇嫂过谦了,如今京都谁不知道,皇嫂在一琴一舞将五皇妹和第一才女容容都给比下去了,谁还敢说狄夷的女子无才?”
“那些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真正文化底蕴,还得说是大凉。听说朝中有好几位大儒,那可都是著作等身呢,我们狄夷的学者就少,学风也不那么浓厚,倒是舞刀弄剑的,挺在行。”
“皇嫂也会武功么?”
“我可不会。我要是会的话,昨天也不至于伤到了。我父王仰慕大凉的儒学,从小就不准我舞刀弄枪的,只让我学些琴棋书画,可我血液里就有狄夷人的好动性子,琴棋书画也都学了个半吊子,不行的。”
“皇嫂要这么说,可让那些大凉的女子把脸往哪儿搁呀。”
“不至于的,是她们谦让了。”
“对了,皇嫂,你知道吗,五皇妹病了。”三皇子终于把话题拐到了正事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