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枪的那一瞬间, 谢悠悠脑子里第一反应是:真疼啊!
紧接着便庆幸,还好她推开了玄卿,不然疼的就是他了……
她捂着剧痛的腹部, 望向还举着枪的贺厉, 男人方才势在必得的眼神寸寸破碎,化成莫大的绝望和恐惧——比她在那个梦里“谢悠悠”死后所见到的,还要浓烈。
其实她也不想就这样结束一生, 她才二十出头,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还有好多好多事没来得及做, 好多好多愿望没来得及达成。
她还想亲眼看着薄兰栖醒来, 想以首席的身份站在舞台上, 想见证江屿夺得世界冠军的那一刻,想听迟嘉树寻找到灵感后创作的新作品,想看到乔佑振作起来发挥他的才能, 还想去捧场陆妄首次出演的电影, 想和玄娜萧诗熊音音她们做一辈子的朋友, 想陪着家人一起到老……
还想……
和身边这个人尝试给彼此幸福的可能……
她吃力地看向玄卿。
对方的表情从空白到震惊, 他顾不上质问贺厉,此时此刻, 他只看得见谢悠悠身上渐渐扩大的那一片血, 将他双眼都染红。
把摇摇欲坠的人护进怀里,他抱着她缓缓跪地,浑身都在颤抖。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只是想要和她在一起而已……
从来都只是这样而已……
“悠悠,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心里虽然明白道歉根本于事无补, 但那些话还是和眼泪一样不住地冒出来, “都是我不好, 我不该嫉妒薄兰栖,我不该把你带来这里…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有事…求你……”
疼痛让呼吸都变得费力。
可谢悠悠舍不得看他哭,她的竹马啊,应该永远都是温柔笑着的模样,她想要他开心,却总是适得其反害他难过。
“玄卿……”她伸手捧住他的脸,吃力地安慰着他,“你不要哭……”
他握住她的手,想要照她的话做,可眼泪却流得更汹涌。
谢悠悠用指尖轻轻为他擦眼泪,一遍一遍,那么轻,那么小心。
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真的是玄卿的错吗?
他不过是太在乎她,太没有安全感,所以才会轻易受贺厉蛊惑,做出这样偏激的事。
说到底,其实是她的错。
是她没能回应他那份期待,是她没能给他足够的安全感,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贺厉会对他下手。
感受到自己越来越微弱的生命,担心自己下一秒就会永远闭上眼睛,她强打起精神把该说的话都说完——
“玄卿你没有错,是我害了你。”
“真的,很对不起……”
“这些天因为担心薄兰栖而忽略了你的感受,让你没有安全感,是我的错;刚才说要取消订婚也是一时气话,都已经答应要和你共度一生了,我怎么可能临时反悔?”
“我是爱过薄兰栖,但你根本不需要嫉妒什么,因为我对你的爱比对他的爱还要早还要多,你和玄娜…你们都是我最亲的人……和家人一样重要的人……”
正因为重要,所以贺厉扣动扳机的那一刻,她想也没想就推开他,替他挡了这一枪;正因为重要,所以即便她对这个世界还有太多留恋,也还是不后悔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
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彻底陷入昏迷前,她重新望向贺厉。
要说对他什么感情,梦里的“谢悠悠”或许是爱恨交织的,她以为她也是恨着他厌恶着他的,但到了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她其实是同情他的。
因为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角,所以受到剧情的桎梏,从一个拥有着光明未来的天之骄子沦为黑化后眼里只剩偏执爱恨的男人,一辈子不够,还要他重生经历两辈子的痛苦。
他其实也很累吧……
“贺厉……”第一次,她不带任何恶意地对他说,“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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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U病房里,一众医护人员欣喜薄兰栖苏醒的同时,载着谢悠悠的急救车正从贺厉的私人别墅门前飞驰而过。
笔直的公路尽头,缓缓降临的夜色已经吞没天边最后一丝光。
天彻底黑下来。
在护拉上窗帘的那一刻,薄兰栖猛地掀开了眼帘。
医生正在为他做各项检测,见他彻底醒过来,关切地询问他的感受。
一阵强烈的心悸,像是从梦里带出来的,又像是某种暗示。
薄兰栖没有理会医生,环顾病房不见谢悠悠的身影,神经立刻紧绷,扬声问:“谢悠悠呢?她有没有事?现在人在哪儿?”
医生示意他别紧张,安抚道:“谢小姐没事,她之前还在这儿守着你,后来被朋友叫去吃饭,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保镖回答如是。
薄兰栖高悬的心稍稍放平,可那股心悸还是盘旋在胸口,强烈而不安。
昏迷的期间,他做了一个梦。
确切地说,那不是梦,而是——关于这个世界的秘密。
谁又能想得到,自己所生活的世界竟是一个人笔下的一本书?书里的每一个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