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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燕(2 / 2)

磕青了一块。

韦家是时下炙手可热的权贵,谁都招惹不得。但她的母亲又岂是这样的人,眼下母亲生死未知,春天哭的肝肠寸断,舅舅急急忙忙的奔波了两日,却突然悠闲开怀起来。

她从大人遮遮掩掩的言语里,得知在母亲在花宴上被韦少宗看中,强行收入府中,原来那个金钗不过是个幌子。

母亲后来回来过一次,衣裳鲜妍,神色凄苦,陪她吃过一餐饭,收拾了一些衣物和兰香匆匆而去。

隔日韦家送来几个箱笼被舅母喜滋滋的收入厢房。

自那时起,舅母对她分外的殷勤贴心。那时的韦家盛宠一时,韦少宗是韦家的嫡三子,能攀上这样的关系,于舅舅的仕途多有益处。

她的天真,大概就是从父亲出门的那时戛然而止。自母亲入韦家后,春天变成了个阴郁又沉静的小少女。

母亲进了韦府后再难相见,偶尔舅母会单独带她出门,遥遥瞥上一眼,能看见母亲愁容满面,弱不胜衣。

春天十二岁那年,韦家触了圣怒,全家获罪,妻女为娼为奴。她恳求舅舅将母亲带出韦府,但舅舅因韦府的这点裙带关系,已被上峰打压,战战兢兢自顾不暇,后来找关系打听,听闻韦家抄家那日,母亲跳水自尽,但被人救起,随后不知所踪。

春天大病一场。但一载后,她随舅舅舅母去寺里进香,在偏殿里被一个小侍从拦住,却惊见自己许久未见母亲满身珠翠,身边立着位盛气华贵的中年男子。

这就是当今靖王,也是当日抄检韦家的大臣,把母亲从韦府中带了出来。

舅舅舅母拉着她的手,带她去参拜靖王,当下指着春天和靖王言笑说道,说这是薛家的幼女,小字名春天,家里头都唤她叫妞妞。

母亲在一旁抱着她泣不成声,却仿佛也默认了这句话。

自此后,她的母亲成了姑母,她成了舅舅舅母的女儿。

再然后,母亲搬进了靖王府,舅舅沉寂已久的府上又重新热闹起来,每隔几个月,母亲会借机来看看她,拉着她的手对她百般柔情。

后来,她在舅舅的内书房里找到一封已拆开的信。

是数年前、父亲亡后,陈中信写给母亲的,信上说,当年是他劝仲甫投笔从戎,未曾想仲甫战死疆场,他愧对嫂侄,但此事大有蹊跷,可惜他人微言轻,想要查明却屡遭阻扰,本想入甘露川敛收仲甫骨殖,却逢旨要左迁西州,问母亲是否可迁家中男丁前往,协助他一起将爹爹骨殖从战场收回,回乡安葬。

这封信,舅舅看了,却从未透露过半分。因为那时候的母亲,已经入了韦家,做了韦少宗的侍妾。

春天见信后哀恸大哭,可怜春家连一名仆从远亲都不剩,母亲另嫁,只余她一名无助孤女,连收敛亡父骨殖都不能。

她把这封信再呈给舅舅,央求舅舅帮忙查明父亲亡时事,她的舅舅那时官职虽不算顶高,但也是刑部能说上一两句话的人物,日常往来应酬的同侪里,有各部相关可以查证的官员。但舅舅屡屡推托、左右言他,屡屡食言让她失望。

春天本意想把此信交给母亲,求母亲,也是求靖王帮忙收敛亡父骨殖,还父亲清白。岂料舅舅拦住她说,靖王府门第高深,母亲得了靖王宠爱,在靖王府日子尤且战战兢兢,若再翻出前缘旧事,惹了靖王不快,此后母亲日子该如何过,再者父亲已故去多年,边陲战况频变不易前行,只许她在庙里为父亲多做几场法事。

父亲之死,如今悲痛伤心者,只余她了。

她的母亲薛夫人,如同一株纤细的茑萝花,始终单纯、柔弱、无助。造化弄人或者是天意如此,身不由己的和她越行越远。

春天想,如果我的娘亲只能依附他人而活,那我此生就立志要做屹立的青松,不,做天空的燕子,无人能束缚我、占有我、阻止我。

一个十三岁的深闺少女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和勇气,谁也不知道。

她性子聪慧,博闻强识,因为父亲投笔从戎之事,极其向往西北塞外生活。近年母亲和靖王常赏给她许多金银珍宝,她变卖了其中一部分换了银两,因缘巧合之下,花重金买到了一张空白的路引。随后男扮女装,终于等到一个时机,跟着一家西迁的官宦亲眷一路到了陇西。

父亲冤死沙场,仇家虽已死,但亡魂在外,不得安息,她想将父亲的骨殖带回长安,假若不幸死于路途,她亦无所畏惧,如今的她几乎是孤身一人,人生无所眷恋,死又何妨。

她为此筹谋了很久,阅尽西行相关的所有书籍,连舅舅书房里的一些邸报都未放过,而后小心翼翼,从长安到凉州,足足走了三个多月。再从凉州一路西行,直至红崖沟遇险。

其中曲折若被他人知晓,只能咂舌瞪眼,说一句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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