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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乐山(2 / 3)

棘缩头缩脑钻在脚下,李渭带着她七拐八弯,转过一片山壁,眼前突然现出一条隐蔽狭小的幽长山口,烈风刺刺拉拉的蛇窜其中。

“这是北风钻出的山口,穿过这条山道,就到了常乐县。”李渭挡在她身前,“小心头滚落的山石。”

两人在风沟中逆风行了半日,前路渐渐开阔,春天闷着头跟在李渭身后,在他指引下一抬眼,眼前渐渐开阔,原来已经出高峰陡峭的常乐南麓,眼前山丘连绵低缓,草木丛生,常乐县就在山丘之后。

常乐山南麓极旱,北麓却有祁连山雪冰融流淌而下的一条季河形成的一片绿洲,正是盛春,满地野草蔚然如毯,细小花朵藏于枝叶之下,风拂额面,苍穹辽阔,起初只觉闲适悦目,穿行半日,这才体会其中痛苦,天无朵云,地无蔽阴,烈日颇炙,烤的人口干舌燥,汗流浃背,被暖风一路疾吹,只觉裸露在日头下的额面、手背火辣辣生疼。春天在额头抹出一手黏腻灰汗,只觉后背如有虫噬,坐立不安,口齿生苦,皮囊里的水还有大半,自己却连动指头喝水的力气都没有。

李渭带她行走一日,却未发言提点她该如何应对,只不过微小辛劳,算不得什么,后头更是艰难——他有心让她吃点苦头知难而退,直到夕阳半落,她也未吭一声,紧紧跟随在自己身后。

眼瞧斜阳半落,李渭也不再强行赶路,翻身下马找地方露宿,春天精疲力尽,腿脚发软跌在地上喘气,环顾四野,日头初落,晚风生凉,连喘带呛,问道:“大爷,今夜我们要宿在此地?”

李渭看她容颜憔悴,温言软语:“此后多半要夜宿荒山野岭,山中常有猛兽,有毒虫蚁,你怕不怕?你若觉得怕,我们往常乐县投宿去。”

她皱皱鼻头,从袖间摸出那柄匕首:“我有爹爹的刀,也曾在野外过夜,自然不怕。”她举着匕首,“我用这刀砍死过一条毒蛇。”

李渭瞧着她羸弱纤细的手腕托着漆黑匕首,展颜一笑:“那今夜,有赖姑娘宝刀坐镇,守护你我安全。”

山中鸟兽甚多,遍地生有苜宿,开紫花和白花,马儿最喜食此草,两人坐骑嘶鸣几声,自去挑肥嫩草地啃食。李渭挑了处背风的岩坡安顿,解开包袱,问春天:“晚上想吃什么?”

他语气轻松,神情自若,挽起袖子,好像要去下厨的模样,春天呆滞的瞧着包袱里鼓鼓囊囊的胡饼,伸出发红的手指戳戳,李渭粲然笑道:“不吃饼子。”他从衣内掏出个玄色牛皮小袋,里头是十颗磨的生亮的箭头,套在白日削好的枝木上,手指拉着牛筋绳灵活的缠弄一圈,很快一张小弓就握在手中。

春天瞧着他手中动作愣了愣神,问:“大爷要做什么?”

“去打猎。”李渭叮嘱她一番往林间走去,刚迈出步伐又转身回来,从衣内拉出根细绳,绳端拴着枚小小的铜哨,黄澄澄,还带着他热烫的体温,他十三岁就跟着李老爹走马,入驼队就有了这只铜哨,在他身挂了十多年。李渭把铜哨解下,塞进她手里:“不要走远,有事吹哨子,我在附近,能听见。”

春天握着铜哨,忙不迭的点头,日暮天暗,蛇行林间的风凉的发冷,她也不敢走远,好在此地林燥地干,可燃柴火甚多,当下聚集了一堆枝木,打开火绒生堆明火,然后伸长脖子等李渭回来。

李渭回来的很快,手上拎着只肥硕野兔和几只初生鸟雀,山中无流水清洗,野兔开膛破肚,放血剥皮后用粗枝串好,架在火上炙烤,鸟雀直接用树叶包裹,埋入火堆下烘煨。春天看着他动作十分麻利,手上滴血不沾,心生钦佩,突然想起当日在孙家杀野猪那一幕,侧首道:“大爷什么都会,厨艺好像也很好。”

李渭抬头睨她一眼,笑道:“我当过一年的火头军,专给大军做过饭那种。”

“火头军?”她突然来了兴致,挨近火堆帮李渭递柴,“陈叔叔带我爹爹去北庭的时候,我爹爹当的是军里文书,军里有那么多兵种,大爷为什么会去当火头军。”

她大概还未深刻意识到到这世间的规则,门第和身份难以跨越。在军里,从来就没有什么从默默无闻到一战名满天下的故事,翩翩少年将领封侯拜将,那也多是明里暗里铺了无数台阶才到达的捷径,勋功十二转,要有多少运气和投机才能让一个普通士兵一步步做到兵曹、别尉,校尉,都尉,甚至将军。严颂在军中二十年也只是戍守玉门关一个小小的火长,春天的父亲出身是官中小吏,自然从军中文书开始做起,富贵逼人的凉州段家花费无数、几代人经营才走进朝堂,到现在还没有站稳脚跟。

墨离军向来以凶悍果敢著称,军里士兵有半数是归顺朝廷的彪悍胡人,将领们多是门第深厚的忠勇之后,军队每打赢一场战,士兵赏钱两贯,火头赏钱八百文,所有人都想上阵杀敌,谋求富贵,但普通人一开始做的,都是火头等低微的军中小职,再一步步抓住机会往上走。

李渭微微一笑:“军中伙食粗劣,火头做的又潦草,有人知道我会做饭,故把我举荐去做火头。”

“举荐?”春天嘀咕,火头都是军中年迈体弱的士兵做的活,为何还会需要举荐。

李渭耐心翻转着兔肉,焦香伴着油脂滴滴落在火堆里,李渭摘了把汁水丰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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