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叩延点点头:“这以前是村子里的水源,是一片海子,海子中有数十个泉眼汩汩冒出清泉,这水清冽回甘,滋养了整个村子。”
见一行人眼神都望着他,老叩延也憋不住内心的叹息,幽幽道:“随着泉眼出来的,还有一种叫青泥珠的珍宝。这种青泥珠最大不过拇指头大小,小犹如米粒。这珠子可是个好宝贝,能寻宝,传闻把这珠子投入泥潭里,能使泥水澄净如清水,水底的珍宝都自发冒出来,谁手里要是手握一颗青泥珠,那就是身后跟着数不尽的宝贝。”
“这个村子居于莫贺延碛腹地,但在很多年前,有很多商人不畏艰难,专门来此地收购青泥珠,一颗青泥珠,能换十匹骆驼,但这青泥珠转手售到甘州,售到长安,能值万贯。”
“既然这水里出这样的宝贝,这村子又如何又落败?是因为这海子枯竭了,村民们都搬走了么?”
老叩延停下烟枪,不言语,叹了一声:“你们等会就知道了。”
众人不过停下歇息片刻,原想在此多留一阵,老叩延偏要走,要一行人在白日里赶出金钵谷。
春天也悄悄问李渭:“大爷,我们不能在这歇一夜么?这里有现成的屋子可以住,还有可以生活做饭的灶台...\
\此处不宜久留,还是尽早出去为好。”他看着她,知道她这些日都是幕天席地而眠,多有不便之处,见此处情景难免心动,\走吧,早一点到野马泉,那儿有水有树,比此处合适。“
众人重新上路,老叩延在前路回头,突然回头道:“前头就要出村
子了。”
李渭停下,回头望了一眼春天。
春天不明所以,一双疑惑的眸子望着他。
他说:“风帽戴好,把眼睛遮住,我牵着你走。”
她依他的意思将风帽带上,往下拉了拉,挡住了双眼。
李渭看了她一眼。
男子的的手乍然抓住她的手腕,透过她的袖口,热度绵绵传来,他握的这样紧,男人的掌心和指腹都有厚薄不一的茧,是粗粝又孔武的触感。
她的腕骨纤细绵软,在他手中不盈一握,温驯柔软的任由他牵着,静静的往前行。
一行人慢慢的行,马蹄踢踏、踢踏,静静的敲在沙壳里,前头的说话声突然就顿住了。
有人短促的惊叫了一声,又把声音压抑在喉咙里。
叩延英原本在前头哼着小调,此时也禁不住咒骂了一声。
“噤声。”是老叩延严厉的喝止。
连呼吸声和风声也停顿住。
春天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低声问李渭:“大爷,怎么了?”
李渭并肩行在她身侧,紧紧的攥着她的手腕,声音却很温和:“没什么,我们马上要出山谷了。”
“是什么东西,我可以看看吗?我想看看...”她指尖挠挠他的掌。
他的指环突然抓紧了她,他柔和道,“不要看,只是一片沙地而已。”
春天温顺的任由他牵着手,山谷里热风拂面,干爽燥热,风声呜咽,是极寂寥盘旋的风,她察觉到马儿在往上攀爬,身边有人极轻的吐出一口气。
她突然掀开风帽,回头望了一眼。
重重叠叠的尸体,掩埋在沙土之中,不知垒叠了多少具,已然风化成干尸。
这些尸体半被埋在沙土中,半被暴露在土面上,阳光照射,甚至都看到干尸的衣料,佩饰,甚至面皮上的皱纹,山羊胡,一颗颗牙。
春天乍然见到眼前景象,瞪大双眼,喉间惊恐,却连一点声响都无法喊出。
只是短促的一眼,李渭将她的风帽又重新盖上:“别看。”
那一瞬间的恐惧如沸水层层叠叠挤在后脊背上,咕咚咕咚挤破,又层层叠叠沸出来。
李渭牵着她的手,揉揉她的风帽:\别怕,这些都是村里的村民。“
一行人小心翼翼的出了山谷,连大气都不敢出,直到离的远
远的,才喘了口气。
“这些村民如何都死了。”
李渭慢声道:“这个村子叫李桃村,村民们是北归的胡人,但俱是黑发黑眼,他们说自己汉将李陵的后代。七八十年前草原动荡,这些村民不愿成被他族驱使,从北方草原一路南迁,想在河西讨一块安身之地。但当时的凉州刺史没有接纳他们,这些村民辗转数地,意外发现莫贺延碛这块海子中的青泥珠,于是在海子旁落脚,靠收集青泥珠为业,和外部换取生存之物,但四五十年前,有人觊觎海子中的青泥珠,想驱赶村民,霸占此地,于是和村民们起了冲突。”
“他们在此安居二十多年,派人前往凉州府求见刺史,献上青泥珠,想求朝廷援助。但凉州府不愿派军,村民们只得自发抵抗。但终敌不过强敌,全村人全部战死在村尾。”
“村民们死后,这片海子突然就枯竭了,泉眼全都堵住了,如何疏通都没用,海子慢慢蒸发成了盐碱地,这片曾经绿荫蔚然的山谷也死了。自此之后,莫贺延碛越发难行,这个山谷也没有人会来。“
“是谁将这些村民杀害的?”有人问,“是不是突厥人\
李渭摇摇头:“这个无从得知,大抵不过是觊觎青泥珠的人,比如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