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瞥,城门前行人拥挤,一侧长亭旁停有华贵软轿,兵甲蜂拥。
春天起先并未仔细看,待那长亭内走出个身姿婀娜,花容月貌的贵妇人,正目光灼灼,似喜含悲的盯着她,定睛一看,瞬时愣住,头脑空白,呐呐道:“姑母...”
长亭内的靖王背手而立,容颜武威,贵气凌人,身侧薛夫人绫罗翡翠,雍容华贵,艳容四射,只是一双美目红肿。
薛夫人盯着自家女儿,脚步宛若钉在地,恍若梦中,喉头哽塞,几不能言语。
春天站住不动,迷茫的眼神看看李渭,又看看王涪,王涪笑着朝她作揖:“恭喜女郎家人团聚。”
她鼻端酸苦,云里雾里的朝薛夫人走去,薛夫人亦是步步急促,脸色紧张:“妞妞,妞妞。”
薛夫人伸手牵自己的女儿,近至身前,听见春天小声又紧张道:“姑母...你怎么来了...“
薛夫人听的这一声姑母,宛若一盆冰水从天而降,手足冰冷,只觉摧心肝,心碎欲裂,苦不堪言。一把搂住春天,不管不顾,当着众人面恸哭起来:“妞妞,我是你娘,我是你娘啊...”
她的孩子,发乱面黑,穿着单薄,抱在怀里骨瘦如柴,独自离家一载多,不晓得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委屈。
薛夫人搂着春天,哭得肝肠寸断,路过行人纷纷侧目,见是个美艳绝伦的贵妇人抱着名少女痛哭,皆是停步驻足,却被兵卒呵斥着快走。
春天心头酸涩又痛,含着满眶的泪水,拍拍薛夫人剧烈起
伏的肩头涩声安慰:“外人都在...姑母...别哭了...我把阿爹的骨殖带回来了...”
薛夫人复听到此声,心如死灰,想起昔日一家三口,春天绕膝娇喊爹娘的岁月,夫妻情深,骨肉亲情,不知何时竟然已经走到这步分崩离析的田地,紧紧攥着春天的手,几欲瘫软在地:“妞妞...你就叫我一声娘吧。”
靖王错手扶住薛夫人软倒的身体,春天双唇颤抖,反复启唇,瞥了靖王一眼,听见靖王劝道:“你娘千里迢迢专为寻你而来,路上还染了风寒,近日才好了些,莫让她太难过。”
春天双泪滚落,这才抱着薛夫人低低喊了一声阿娘,被薛夫人紧紧搂住:“妞妞...”
靖王见母女两人重逢,深觉一桩难事已了,心头叹了口气,却仍觉五味陈杂,待母女两人哭过一场,见外头过路行人纷纷指点,上前劝薛夫人:“骨肉重逢是喜事,哭坏了身子也不好,外头风大天寒,我们先回别馆,有什么话回去慢慢说道。”
身旁众人也纷纷上前劝慰薛夫人,薛夫人在一众人的劝说下忍住伤痛,紧紧拉着春天的手,仍是泣不成声。
王涪和唐三省早已指挥奴仆向城内而行,这时才近前来向靖王行礼:“在伊吾收到王爷来信,才知王爷竟亲自来了河西,小的一路紧赶慢赶,只盼着早一日回来向王爷交差。”
靖王见王涪,颇为满意王涪将人带回,颔首道:“做的不错,回去再说话。”
众人簇拥的薛夫人和春天上软轿,春天应了声,脚步却不动,目光却在人群外逡巡了一圈,见李渭站在人群之外,牵着追雷,默默的注视着她。
除她之外,仿佛面前这一切和他并无半点关系。
“李渭...”她小声唤他。
李渭朝着她点头,微微一笑,并不上前。
薛夫人这时也瞧见这青年男子,听见春天叫他李渭,见他布衣粗服,却身材高大,神采俊朗,抹抹眼泪,趋步上前,躬身对他行了礼,双膝一弯,就要往地上跪去:“郎君救过我女儿的命,就是救过妾的命,妾粉身碎骨也当报恩公。”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夫人言重了。”李渭早已扶住薛夫人的双臂,送给婢女搀扶,对薛夫人和靖王施礼:“草民李渭,见
过两位贵人。”
“你就是李渭。”靖王挑眉,未曾想是这样的青年男子,亦是对李渭颔首:“倒是有些不一般的本事,本王记下你了,找个日子大家一起喝一杯,说说话。”
李渭揖手应诺。
天风又起,似雨非雨的阴天,众人扶着薛夫人和春天入轿,齐齐归位,往城内行去。
甫一入城,李渭和王涪打过招呼,言之挂念家人,径直回了瞎子巷。
陆明月等人不知李渭具体归期,只知是左右几日,王涪回程走的急,时间掐算下来,倒比大家期料的日子还早了两日。
李渭先去了陆明月家接长留。
院门闭着,但尤能听见院落里有嘉言的嬉闹之声,李渭笑意满满,上前敲门。
开门的是嘉言。
见到来人,嘉言满面惊喜之色,放声尖叫一声,扑到李渭怀中来。
陆明月和长留都坐在窗下长炕上,一个绣花,一个念书,听见嘉言震耳欲聋的尖叫,而后又听见嘉言大喊李叔,心内俱是惊喜交加。
长留连鞋都未穿,跳下炕就往外跑,狂奔而出,见李渭搂着嘉言,牵着追雷进门来,朝他笑盈盈的招手:“长留。”
长留乍见李渭,沉稳的小人儿急走几步,猛然急冲冲的拎着小袍子冲上来:“爹爹,爹爹。”
李渭将长留搂入怀中,摸摸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