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鱼,抬头见日头绵软,花叶气息馥郁,倚着朱栏,靠在自己手臂上打了个盹。
睡醒之后,带着鄯鄯,出府随处走走。
红尘紫陌,世人往来,这一切都和她无关。
她轻轻推开一扇门。
屋里极净,一个逼仄的小院子,庭中有棵杏花树,树下卧着一只垂老的黄狗。
她忽然就有了泪意。
“阿黄。”
柔风飘拂,粉白杏花纷纷扬扬,似白蝶翩跹,她一身水绿罗裙,坐下树下,慢慢抚摸着毛色暗淡的阿黄。
暮色四合,遥遥鸱吻之中她望见一角琉璃碧瓦,那是她住的靖王府。
原来他们之间不过隔着几重墙,听着同样的家长里短,闻过同一棵树的芬芳,踩过同一块青砖,却一直没有再见面。
不知何处传来阵笙箫曲调,凝神听去,是一曲蝶恋花。
枝上柳绵吹又少,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
门吱呀一声推开,青翠的草绳上栓一尾跳脱的银鱼,鱼嘴里插着一棵小葱,鱼尾溅了几滴水珠在葛衣上。
她站起来,杏花从她膝头拂过,绵绵飞落在地。
那人瞥见树下的人,乍然停住脚步。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昨天和今天,都在酿一坛子酒,她吸一口气,都是他的味道,风沙、冰雪、沙枣花、遥遥大漠里干燥的、冷清的味道。
她那时候年纪还小,懵懵懂懂,所有的意象都变成了他。想到心田干涸,想到眼里睡了沙,一根无根野草钻进心岩里,扎了根,长大了,始终不明白,他究竟是有什么好呀。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除此之外,还有些别的东西。
那么广袤、荒凉的大漠,正是日
落时分,这世间只剩他们两人,他在前打马走着,马蹄叮当,她在后头跟着,他的身形轮廓被晚霞罩住了,模模糊糊的镀上一层金色的、温柔的光辉,照亮她的心田。
两人站的很远,隔着山长水阔,再见面时,她风华夺目,娇贵荣华,他粗衣短褐,风尘仆仆,愈发显得差异来。
“长留告诉我的。”她懒散拂去衣上落花。
李渭嗯了一声,神色平静的将鱼送去厨房,洗净手,擦干手上水珠,推门进屋,提出个瓦壶,寻出个陶杯,就着茶水洗了几道,给她沏了杯茶放在石案上:“喝杯茶吧。”
她慢腾腾走过去,在石案旁捡了张小杌子坐下,握起杯子,微微抿了一口苦涩茶水。
近来的养尊处优,她的口味挑剔了很多。
春天将茶杯搁下,怏怏垂下眼,语气颇有些厌烦:“没有好一点的茶么?这茶水太苦。”
他走过来,将残茶泼去,洗了茶盏,给她倒了杯凉水,淡声道:“那喝杯水吧,水没有苦味。”
她摇头不肯,看着自己纤纤十指,是鄯鄯昨日才染的凤仙花汁:“我要喝茶。”
他站在她面前:“你想喝什么茶?我去买回来。”
她慢条斯理回他:“要上佳的神泉薄香片,茶盏也不能用陶杯,要邢窑的白瓷,透亮一些。”
他点点头:“好,我去去就回。”
“好,我等你。”她抬头望着他,目光澄澈。
等他将茶片和茶盏带回家,推门而入,院内空无一人,唯留阿黄看家。
隔几日她又来,又是春日黄昏,晚风温柔,落霞绚烂。
他这日在家,正在收拾晾在屋檐下的干净衣裳,见她来,将衣裳送到屋里,出来给她倒茶。
她低头,慢慢啜吸着香馥的茶水,问他:“怎么事事都自己做,你没成亲么?”
他慢慢摇摇头:“没有。”
她冷哼一声:“追雷呢?”
“院里太窄,没有马厩,我把它养在别处。”他手里捏着几颗澄黄的箭头,一颗颗在石上打磨尖锐。
“你来长安做什么?”她问,“不是说不来么?”
“我不放心长留一个人在长安,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她轻轻一笑,不由得点点头,四顾院内陈设:“屋子租了多久
?”
“三个月了...”
\为什么要住在这儿呢?”春天把目光落在他身上,“长安有一百零八坊,为什么是在这儿。\
“掮客介绍的。”李渭顿下手中动作,“价钱合适,就租下了。”
“是么?”她盯着他,把杯中茶水饮尽,嫣然笑,“但我不想你住在这儿,我不想在这里见到你。”
他转过身来,漆黑的眸注视着她,面容平静,回她:“只是个临时落脚之处,退了便是,也没什么大碍。”
她歪歪头,眨眨眼,欣然一笑:“那很好,早些搬走吧。”
她起身要走,他亦起身要送,被她止住:“别送了,我在甘州城你没来送我,在这也不必送了。”
他停住脚步,将院门打开,温声道:“天色不早,路上小心些。”
后几日她再去寻他。
两人从巷子左右走近,迎面遇上,他刚从外回来,一身浅灰紧衣,衣袖挽起,腰间挂着箭囊,是行走在外的装束。
他先走到门前,立在那默不作声的等她。
她走近,上下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