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能感受到的并不是皮肤的质地,而是柔软的胶皮手套。
那并不属于任何生命体的带着黏滑的液体感觉落在尤醉脖颈上生出来的那些幼嫩的鳞片上面,像是在仔细地检查它们的硬度。
那些新生出的鳞片本就还没有完全生出坚硬的用以保护的外壳,这样零零碎碎地落在他的脖颈和锁骨上,更像是某种过分美丽的装饰,或者说是对着那些捕猎者所刻意展现出的弱点。
渴望着被抚摸和攻击。
尤醉恍然一惊,就像是一只落入猎人的捕兽网之中的可怜猎物一样,想要转身骤然逃脱,但是那只手上面的力气却转瞬又增大了。
他从喉咙里面发出一声有些低哑的喘息,而后被按在了柔软的床铺上,小腿无力的踢蹬了一下,却只能将身下的床铺弄得更加皱。
床单上荡漾开水面的波纹,他是被囚禁在床铺上的一条鱼。
“走开……”
“我不要……治疗……”
他近乎惶然地说,扬起的眼尾里面闪烁着暗藏恐惧的光。
但是这却让他看起来更美了。
那此时正在控制着他的生死的另外一人不由得在心中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他的脆弱和崩溃,反而这样加重了那种在他的身上所存在的美丽的特质,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幅有着自己的情绪的画像或者是雕塑……
有生机的美丽才是最美的。
譬如受难的羔羊,最为纯真的无辜者,赤-裸着雪白的皮肉用自己的身体为旁观者所献上一场美丽的盛宴。
而在他的所有哭泣,悲伤和挣扎,都是在加重属于他的那副画像上面的色彩,从而让这副画像显得更加瑰丽和华美。
“嘘……安静。”
低沉的哑声从尤醉身后的黑暗中滑过。
恐惧的情绪再次就像是海水一样漫过了他的鼻孔,要将他彻底吞噬殆尽。湿漉漉的湿气已经将他躺着的那张床单浸染殆尽,紧密地贴在他的胸口上,随着他身子的颤抖和一次次呼吸起伏不定。
“呜……”
尤醉咬住了自己的唇,克制不住地发出颤抖的哭声来。踝骨上面的冰冷却还并没有散去。尤醉的小腿骤然抽动了一下,他努力地翻转了一个身,可是在隐约的黑暗中,却没有看见任何能够被注视到的脸。
也不知道是究竟过了多久,但是这样痛苦的“治疗”却似乎是终于结束了。
“你会好起来的。”
“我会将你彻底修复,将你身上的一切杂质全都祛除,最后变成一件毫无瑕疵的,绝美的艺术品……”
在这场名为治疗的惩罚的最后,尤醉感觉到男人的手指落在他的唇瓣上,而后碾开了他的唇。
一种散发着甜腻的腥气的液体被注入到尤醉的口中,他的舌尖本能地想要向着外面推拒这液体,但是他的喉头却被人攥住了,精巧的喉结被迫吞咽了一瞬,凉滑的液体就沉沉地坠入到他的胃部之中了。
“呕……”
那液体的味道实在是难以形容,过分的甜腻几乎和它下面所掩盖的腥气一样让人反胃,带着某种刺-激性的气味涌入到他的大脑之中。
尤醉趴在床头干呕了一下,但是却毫无用处。
“吱呀……”
门在他的身后很快就被再次合上了,在灯光下,只能看见那白色的衣角一闪而过。
尤醉躺在湿漉漉的床单上,将自己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宛如一只受伤后的小兽一样,甚至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只能躲藏起来悄悄地去舔舐自己的伤口。
他再次感觉到方才被院长所触碰过的位置发出些许的疼痛,带着麻痒,一点点的在他的身上攀爬着。
就在他辗转反侧之际,但是那床头却又传来了那清晰的咚咚咚的声音……
有规律又清晰地响着。
在听见这声音的一瞬间,尤醉的心不知道为什么也就安定了下来,他咬住了自己的枕套,在这样的黑暗里面强迫自己陷入了沉眠之中。
还好,还好,他并不是一个人。
另外的那一个人也还在……
第二天的阳光却还是一样的明媚。
“恭喜你来到了第二天。”
护士温柔的声音在尤醉的耳边响起。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昨晚上的那场噩梦一样的所谓治疗就像是一场随着黑暗而降临的痛苦梦境。
而现在在梦醒来之后,似乎那些隐晦的阴暗和痛苦也都随着清晨的雾气一样消散殆尽。
但是尤醉却能够清楚的意识到这一切都只不过是表面的假象。
这个看似完美的世界,就像是一个飘浮在漆黑的大海上面的精巧水晶球模型,只要一个轻微的海浪打来,就会瞬间倾覆。
但是在这大海之中却有着另外的一种力量阻止着这件事情的发生。
“什么?”
护士笑眯眯地看着他。
“第二天……是什么意思?”
“哦哦,你说这个呀。”
“因为你的记忆只有七天呀,所以对你来说,每一次的循环就像是一场新的人生……”
护士还是在笑着。
那好像是焊在她脸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