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蓬莱山上电闪雷鸣, 不知是出了什么事。只道第二日仙门之上便有通缉令,要悬赏一个少年。
“看起来年级轻轻没想到竟然是魔修,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小镇上,一人摇头道。
旁边人附和:“不过只身一人竟能从蓬莱仙家逃出, 这魔修功力定加不凡。”两人一言一语却没有注意到旁边茶桌上戴着斗笠的年轻姑娘。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的人也都散尽了。那姑娘放下茶杯, 一只红色的蝴蝶便悄悄飞入了朱色袖摆之中。
江袅指尖轻拂着蝴蝶翼侧,慢慢闭上眼。
这蝴蝶名为忆蝶,是魔界最常见的存储记忆的灵兽。但凡它见过的,便都会替主人记录下来。
黑漆漆的小巷子里:
满身是血的少年躺在地上, 任雨水打在身上。他胸口处被刺了三剑, 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计其数,这样的伤势放在旁人身上定是活不了的。
可容亭还活着。他全身骨碎一般却还是活着。
雨滴落在结了血痂的唇上, 少年慢慢睁开眼看着天上电闪雷鸣。他想起往日种种,那一身红衣的姑娘靠在门边问他:“我欲收你为徒,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容亭笑了笑, 又想到最后:“呐, 你明日便要上蓬莱了。为师也没什么送你, 这香囊曾跟了我二十载也算沾了些灵气, 便予你保平安吧。’
“快去吧, 我在这儿等你。”
少年笑了笑,眼角却慢慢流出血泪来。
都是谎言!
“江袅。”
“江袅。”
他一遍一遍叫着她的名字, 捏着那锦囊的手慢慢收紧。这是他冒死抢回来的,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不要命了, 可只有容亭自己知道他只是想问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害他?
为什么――又不要他了。
那夜烛火微动,女人低着头替他轻轻系上锦囊,动作温柔。他当时想要是师父是他的妻子多好。
‘她要是他的妻子多好。’少年只觉心口麻木,慢慢闭上了眼。
江袅听见他最后一句是:“师父,别走。”
便连系统也有些触动:‘这次确实将他逼的有些狠了,不过这样也好,爱恨之间向来是说不清的。他越是忘不了,越是不甘心,便越有可能坠入魔道。’
自那日和盘托出之后两人的关系便保持在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上。像是之前世界的相处模式一样,系统渐渐也放下心来。
茶馆里静静地,江袅看着蝴蝶化为飞灰,眸光淡淡不以为然:‘这世上成大事者大抵都是如此,弱者本就无法选择。’
她意有所指又笑了笑:‘不过,他倒是快要化鳞了。’
容亭本就是北海龙子,只是修为记忆一直被压制。这次受了重伤生命垂危之下引发雷劫,相信不消数日便会恢复身份,蜕化为龙。
倒时候才是真正的好戏。
红衣美人垂下眼,慢慢勾起唇角。
不远处雪地里:
“公子,我们怎么不进去?”
眼看这这天上又要开始下雪了,山下气温愈发寒冷。修士虽说是寒暑不侵,但宁风玉向来有旧疾,在这地方呆的时间长了也不好。
那白衣公子微微摇了摇头:“就在这儿就好。”他咳嗽了声,淡淡抬眼看着远方风云涌动,眸中思索。
不知过了多久,雪停了。从茶馆里走出来一个穿着朱红锦袍的美人,她这时已卸下斗笠,安抚的拍了拍白马脖子,翻身上马离去。
影子这才知道他不进茶馆的理由。
“公子早知道大小姐在里面?”他问。
宁风玉摩挲着那根曾在院子中捡到的银针不说话。只是待到那白马彻底消失不见才道:“走吧。”
白马一路疾驰,江袅回头最后望了眼蓬莱天山,那地方终于要变天了。
“驾!”红衣猎猎,一人一马瞬间消失在小路上。
‘你要去哪儿?’系统有些好奇。
容亭已待化鳞,想必不出多日便会彻底蜕化成龙,到时候定不会放过她,她现在要做的事便是找一个地方先躲起来。
江袅轻轻笑了笑:“凡人界。”
她是魔,很多人都怕是以为她会回魔界,这时候去人间便是最好的隐藏。女人眉眼凛冽,却无端透着股温柔。
“我说过会等他的啊。”
系统只以为她说的是好感度还没刷满的事,也没有多心。却没看见江袅半阖着眼中一闪而逝的戾气。
也该解决它了。
修真界与凡界以一条巫江相隔,穿过灵障之后便是人间。江袅收了白马后以竹筏渡江,不过半日便已到了人间。
她走的匆忙,却没注意到在她走后,那江上又多了片舟筏。
“公子,我们就这样一路跟着大小姐?”
从蓬莱至此,三日三夜。他们一直远远的跟在后面。
白衣青年咳嗽了声不说话,影子也无法,只是心中隐隐觉得主子有些不大对劲。说是对大小姐有意却又拒绝了人家,说是无意吧,又这样不远不近的跟着。这实在不像是宁风玉往常的作风。
青年眉眼清隽,没有人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