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寂洗澡时, 姜檐给金福瑞写了一封信,要他叫御医李赫存速来壶口县。 自卫寂分化成阴坤后,雨露期的日子便没有一次是准的。 虽然之前找人为卫寂看过, 都说没什么大碍, 但也不该次次都不准,姜檐有些担心。 信写好之后,姜檐封上火漆,出去交给侍卫,让他们派人六百里加急亲自送到金福瑞手中。 卫寂与姜檐只隔了一道山水屏风,听到姜檐出去的开门声,一直靠在桶壁泡澡的他抬起头,朝外看了一眼。 不过半盏茶的工夫, 姜檐又回来了,见屏风那侧白雾袅袅, 不由放轻了脚步,坐回到贵妃榻上。 屏风内侧的水声渐渐变大, 卫寂已从浴桶里站起来。 外面天光正好,卫寂的身影在屏风上只映出一道模糊的轮廓。 姜檐正襟危坐, 也不往卫寂那边瞧,目视着前方的门板,听着那边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 他喉头攒动了一下。 擦净身上的水汽, 卫寂穿上衣服便绕过屏风出来了。 那张素净俊秀的脸被热气蒸得酡红, 眼睛乌亮, 唇色红润,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衣服。 姜檐的目光追随着卫寂,跟在他身后一块进了里间。 卫寂上了床, 一抬头见姜檐跟了过来,不由一愣。 姜檐站在床头望着卫寂,“困了就睡罢,不必管我。” 卫寂眼睫上下敛动,低下头应了一声,“嗯。” 他拽着被角躺到了床上,姜檐上前凑过一点,半坐在床旁的脚蹬上,将下巴搁在卫寂的枕边,安静地守着卫寂。 难得见姜檐这样安静,卫寂有些不自在地问,“那边的百姓如何?” 姜檐道:“已经没什么大碍。” 洪水退去后,田地里的水稻全毁了,屋舍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但至少人活下来了,也没有暴发瘟疫。 说完姜檐又忍不住向卫寂抱怨商贾的可恨之处。 因为这场水灾,受灾州府的粮价一下子涨了起来,姜檐只得开仓放粮,极力压下哄抬起来的粮价。 姜檐冷声道:“难怪前朝要抑商重农,商贾之狡诈罄竹难书,百姓都吃不饱饭了,他们还在这种时候发国难财。” 卫寂同意姜檐所言,他也觉得商贾的做法可恨。 可冷静下来,又叹了一口气说,“前朝的国库一直是赤字,百业也凋零,只靠农作养不起国。” 这话姜檐无法反驳。 他是矛盾的,一面觉得商贾之流狡诈自私,脉管里淌的血怕都是黑的,一面又觉得自他父皇兴商以来,国家财政才没先前那么吃紧。 纵观整个历史,那些国力强大,文化兴盛的,无一不是商行繁多。 这次水灾叫姜檐明白,农民真的是靠天吃饭,一场洪水,一场旱灾,就能让辛苦耕种的粮食颗粒无收。 治洪这短短几日,姜檐成长了许多,也只是在卫寂面前倒倒苦水,说一些孩子气的话向他撒娇。 无论姜檐说什么,卫寂都是很好的脾气,耐心听着,待他说完,与他认真探讨。 卫寂的困意泛上来,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看着双目紧阖,睡相安稳的卫寂,姜檐悄悄拱进他的肩头,在他唇角亲了亲,便趴在卫寂枕边老实不动了。 - 水灾一事处理的差不多了,姜檐回到常白郡后便没再出去。 不过那边州府的文书每次都往姜檐这里送,一应事都要姜檐先过目,等他批阅过后才会着手施行。 两地离得不远,处理起来倒是也方便。 明德帝对卫寂跟姜檐在这边办的几桩差事很是满意,在奏疏中夸赞了他们。 与明德帝奏疏一块送来的,还有金福瑞的书信。 姜檐拆了信,快速看过之后,神色忽地变得有些怪异。 卫寂不知缘由,还以为京城那边出了什么事,担忧地看着他,出声问,“怎么了?” 姜檐什么都没有说,别扭地将信递给卫寂。 卫寂咽了一口,小心接过那封信,提着心一字一字地读。 他不知姜檐先前给金福瑞去信,要金福瑞将李赫存请过来为自己看病。 看了信上的前两行后,卫寂才明白过来。 金福瑞早就发现自卫寂分化后,姜檐的雨露期便开始不准,且两人的日子越离越近,隐约有重合的迹象。 这次姜檐来信后,金福瑞便去请教了李赫存。 等李赫存翻过医书,肯定了他的猜测,金福瑞这才在信中将此事告诉了姜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