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当真像魔尊你那样,见到弱者便要去扶持一把,那么这些空有修为却无能力也无应对危机的手段的人,最后当倾世危机而来时,他们又如何独当一面,去应对那些真正的危机?能经过血与火的洗练,才是真正的强者,而若是撑不过的,不过是芸芸众生的一员罢了。既然如此,早些被淘汰下去,对人对己,都是好事。”
这一刻,谢非言忍不住发出了有些荒谬的笑声:“你将你自己当作天道?!什么狗屁的‘追求的是天道而非人理’,你分明是人,却将自己当作了天?!”
优胜劣汰,弱肉强食。
弱者不配得到关注,弱者理当为强者让道。
谢非言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会在这样的地方听到这样的理论,怔愣片刻后,竟忍不住扶额笑了起来。
谢非言感到这一切都是如此荒谬可笑——一个秉持着激进而错误理念的人阴差阳错走到了高位,然后用他错误而激进的理念御领道门,将这片本该清静无为的清水搅混,如同养蛊。
无数人的性命如同蛊虫被投入这个蛊盅,无数本可以不死的人因此灰飞烟灭,无数可以自然更迭的国度、宗门、历史都变得仓促而苍白……这一切的悲剧,一切的不平,都是因为有人如此傲慢,因为有人上行下效,最后令一个错误的理念如同真理般传遍世界。
而偏偏,那个人自身对此毫无愧疚,“问心无愧”。
因为——弱者不配。
不配。
不配?
若是他人不配,什么才配,你吗?
若是弱者该死,谁人能活,你吗?
但谁说弱者永远都是弱者,而强者也永远都是强者?
若你终有一天跌落云端,成了那弱者,你又是否活该被人践踏?是否配得上你如今的尊荣地位?
——你配不配?!
谢非言一边摇头一边大笑了起来。
如此傲慢,如此可笑。
如此荒谬,如此愤怒!
这一刻,那曾经被沈辞镜抚慰抚平的怒火,那些几乎已经被遗忘了的不甘与不平,再一次从谢非言空洞荒芜的心中燃烧起来。
“道不同不相为谋!”谢非言厉声呵斥,“既然我们无论如何都无法苟同对方,就让我们手底下见真章吧!”
谢非言说完这句话后,不进反退,提起地上昏迷的燕听霜向后扔去。
“徐观己!”
随着谢非言一声大喝,原本藏在暗处还没想好到底该如何做的徐观己,不由自主走了出来,接住了这人。
“带他去找沈辞镜!”
徐观己眉头一皱,心中其实并不是很情愿救下这人和这人体内的殊元道人。但他也知道这是扳倒白玉京最有利的证据,是能够让白玉京一败涂地、再无回转余地的最好机会,因此他抓住燕听霜,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青霄神色不悦:“我白玉京的宗主,无论做了什么,又哪里轮得到别人处置?不缺!”
“是。”从一开始就如同一个影子一样毫无存在感的云不缺,从青霄身后走出。
“将人追回来。”
“是。”
徐观己与云不缺一先一后,消失在了白玉京。
而原本那些在地上哀号呻.吟的弟子,也不知何时消失了。
此刻,这白玉京上下便只剩下了谢非言与青霄二人。
青霄凝望着谢非言,微微张手,掌上便浮出一口滴溜溜转动的玉剑来。
这剑看着是剑,但并非剑修手中无坚不摧的剑器,而是一件剑型的法器。而这法器光华内敛,刻着无数铭文,绽放蒙蒙微光,一看就知晓绝非凡品。
而对面的谢非言,更是在这玉剑出现的瞬间就明白了它的真面目!
——这口剑,封印着一个灵魂,一个言灵。
百年前,当谢非言还只是一个筑基期修士的时候,他为了给天乙城的谢老爷子复仇,悍然烧尽了晋州城谢家,并且当着一个年轻人的面砍下了他父亲的脑袋。
那时候,那个年轻人哭泣着,带着愤怒和癫狂向他发誓,说一定会向他复仇。
而谢非言的回答是:那便来找我罢!我等着你!
如今,他果然来了。
谢非言一边笑一边摇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青霄,当年那孩子的性命,就是你取走的吧?为的就是对付我?”
就如同当年的楚风歌截下了青霄的一句誓言融入月金轮后,那月金轮就变成了对青霄的特攻武器一样,如今,青霄为了对付谢非言,竟也耐着性子,抽丝剥茧,寻到了谢承文的头上,取了他的魂魄铸成法器,用来对付谢非言。
“但这样的东西,也要打得中我才行!”谢非言语意森然,“你青霄养尊处优多年,如今竟还想要与我这样的人一决高下?!”
“魔尊这番言论有何意义?我们又不是没有比试过,对对方的手段心中一清二楚,这般扰乱人心的手段,魔尊大可不必再试了。”青霄淡然回答。
谢非言眉头紧蹙,从他身上流泻而下的火焰越来越亮,越来越炽烈,疯狂而躁动。
“我早就说了,我不是楚风歌!”谢非言骤然挥刀,顿时仙境化作火海,点亮天空,“算了,跟你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