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非言心中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他说不上来这样的预感到底是因为沈辞镜的离开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理由,但他这一刻止不住地心脏狂跳,难以冷静,忍不住一再追问沈辞镜的下落。
老和尚对这样的谢非言不以为忤,依然是慈眉善目的模样,慢吞吞道:“玉清仙尊自然是去了他应去之处。”
“什么意思?”谢非言急急追问。
老和尚向天边一指,“施主,你看。”
老和尚的称呼已经无声改变了,就如同谢非言无声转变的决意。
但谢非言并未注意到这个细节,茫茫然顺着老和尚指示的方向望去。
只见谢非言的视线尽头,无数风云卷涌,汇聚成海,金灿灿的太阳与冷冽的月光相互争锋,相持不下。谢非言愕然,再一细看,却原来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日与月,而是青霄与沈辞镜在九霄尽头的交锋!
为什么?
青霄为何这时出现?
他们在打什么?
谢非言视线在混沌的天空定格,在见到那汹涌的云海和从九霄之外飘飘扬扬而下的大雪后,混乱的思绪骤然一清!
原来如此!
原来竟到了这个时刻——倾天台。
谢非言抓着自己的头发,几乎要发狂。
“我睡了多久?!”
“十年。”
靠!十年!!
十年竟就这样过去了?!!
十年前,谢非言路过青霄的宫殿时,还曾被青霄询问过是否会插手人间事。那时候,谢非言只用模棱两可的话语把他糊弄了过去,心中未尝没有思考过转圜之机,犹豫过自己是否该做些什么——可如今,一切犹豫都是空的。
因他竟一睡十年,该打的这会儿都已经打上了!
可以想象,若他醒得再晚一些,恐怕连这张争斗的尾气都摸不着!
谢非言头痛欲裂。
“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非言喃喃自语,原本久睡才醒的脑中再度有些糊涂起来。
但他很快回神,知晓现在不是耽搁的时候,二话不说,便向着天的尽头飞去。
在他离开佛国的那一瞬间,玄心大师的声音传来,平静道:“玄珠子,你可知此次一去,便再无回头之路了。”
佛门有数条戒律,但这些戒律的最终目的不是为了约束他人、强迫他人遵守,而是帮助自己放下。
只有放下这一切,才能明心见性,看到本我、接受本我、超越本我。
但谢非言此次一去,却代表他心有牵挂,代表他放不下情之一字,也代表他万万年苦修终究要付诸东流。
玄珠子用了万万年的时间来放下,去超脱,可谢非言只用了半生,便又走了回去。
——值得吗?
玄心大师这样问他。
谢非言身形只是一顿,便化作狂风卷去。
“我甘愿。”
他心甘情愿。
只此一点,便已胜过所有。
·
谢非言向着天的尽头一路东行,路上看到无尽人间。
这时,因天外异象和两个大乘修士毫不留手的交锋,人间一片地动山摇。
——狂风卷起海啸,冰雪冻结大地。
若说数百年前谢非言与青霄的交手还有白玉京的山门大阵阻上一阻,那么这会儿只能说幸得这二人交手的地方离人间足够遥远,否则这人间绝大部分的生灵恐怕都要因这场交锋而死去。
但这样的交手依然有隐患。
其中的第一个隐患就是人间。
人间界是天地人三界的中心,是最坚固也最脆弱的地方,而一旦被波及,更是牵一发动全身!
如今青霄与沈辞镜二人在天上大打出手,距离还算遥远,人间就已经受到这样波及,而万一二人中的任何一人没有处理好,让他们的攻击落入人间,那么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所以从这一点来看,谢非言或许应当留在人间,稳定这个动荡的世界。
可这件事的第二个隐患却又令谢非言坐立不安,那就是天界。
如今青霄与沈辞镜交手的地方,在九霄之外的登天台,与天界只有一个天门的距离。虽说此门隔绝了仙凡,轻易不会打开,可两个大乘期修士的交手是何等惊人,万一他们当真惊动了天门之后的仙人,那些天界的仙人又如何会坐视沈辞镜推倒登天台?
此番天地杀劫中,天界这群尾大不掉的仙人们就是率先被天道清算的地方!正因如此,他们才将玄珠子的第九世派下,意在让玄珠子稳定人间、稳定三界,给他们争取时间,想出一个举界离开此界的时机。
毕竟仙人与佛不同。佛国依附佛祖而生,当此界开始动荡时,佛祖只消将佛国收回,就能将整个佛国和佛国中的弟子带走,弃界而去,寻找其它驻足之地;而仙人修的是个人,而且修为不一,没有长时间在宇宙穿行、对抗天外罡风的能力,所以他们若想离开,只能将整个天界带走,而这可是一个巨大工程!
换而言之,若沈辞镜在此刻推倒登天台,那么三界稳定必将不复,这场天地杀劫也会就此开启,瞬间扑向天界。面对这场杀劫,这些仙人是绝无应对之法的,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