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枯花毒杀案,是宁夜入黑白神宫后展开的第一波正式攻击。
很多年后回想起来,宁夜其实是后悔的。
尽管手法还算巧妙,细节处理完美,但是大方向上有许多问题。最重要的是,他波及了无辜。
仙门有没有无辜?
这个不好说。
从大方向上讲,每一个仙人都是有罪的,他们从存在之日起,就吸食着下层民众的血汗,对社会毫无帮助,就象一群贪婪的血吸虫。
但从另一方面看,这是世界大势,非个人意志所能改变。在众多被他下毒的人中,总有一些未必想要如此。
正因此,如此作为其实过于阴暗了些。
只是这个时候的宁夜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心中对黑白神宫的恨早已满溢,他的计划与其说是对付陈长风,到不如说是一次愤怒的宣泄,陈长风只是个引子,或者说借口。
理智上说这是错误的,没有意义的杀戮只会造成自己的危险,甚至会让自己也陷入罪恶之渊。
但情感上说,这又是必要的。
仇恨的不断积累,危如累卵的自身处境,若再没有个宣泄的渠道,那么早晚有一天会把自己压垮,甚至疯狂。
现在的宁夜就是局中人,每时每刻想的都是复仇,安全,修行,强大。有太多东西需要他去面对,这时跟他讲人文,讲不要被仇恨冲昏理智,讲只追首恶,不涉其余,未免可笑。
只有某天他站在高处俯视众生时,跳出这世局之外回首往事,他才会有一丝无奈与遗憾。
可就算这样,若让他重来一次,他也依然会做。
位置不同,心境不同。
如今的宁夜就是——纵前方万丈深渊,吾亦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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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宁夜还在床上,张烈狂竟破天荒第一次出现在他的屋内。
见张烈狂过来,宁夜惨白的脸上出现惊容,勉力要坐起。
张烈狂已止住他,一股无形力量又将他压回床上:“你毒伤未愈,免礼吧。”
“多谢师尊。”
张烈狂已道:“这次中毒之事,师傅我也有责任。”
前几日宁夜突破第三层,按规矩可领一些丹药,没想到当晚就中毒,险些没了一条命,所以张烈狂才如此说。
宁夜忙道:“弟子怎敢怪师傅,这是暗中有小人下手,弟子只是适逢其会。”
张烈狂淡淡嗯了一声,他口口声声自己也有责任,脸上可没半点歉疚,只是随手丢过来一个小册子,道:“这本符经是我从列缺门得到的,这次你能活下来,也多亏了修有符道,就把这符经给你,也好补你不足。”
张烈狂不修符道,符经对他无用,但既灭人满门,便顺手敛财,不管有用没用,都一并取了,这刻也是随手做个人情。
这符经对宁夜无鸟用,因为这上面的符道大多他都会——天机门的符可比这全多了,但也有个好处,就是他可以公开使用的符法因此大大增加。
脸上则做出惊喜:“多谢师尊。”
张烈狂板着一张死人脸:“你若不那么开心,我到会更开心。”
别人不懂他话里意思,宁夜却是明白的。
张烈狂一生痴于刀醉于极,即便弟子是因为符道而保命,也依然不希望符道分其心神。
忙道:“弟子的杀心刀,已有所突破。”
“嗯?”张烈狂一愣:“何时?”
“昨日。”宁夜回答。
昨天?昨天你不是还躺在病床上呢吗?
宁夜道:“弟子意外中毒,对下毒之人痛恨不已,心有杀念,于杀心刀有所领悟。”
“对我出刀。”
“弟子不敢对师傅有杀念。”
“那便对此物。”张烈狂已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宝珠,内有造化,隐约可见浮世苍生。
“浮世法珠?”宁夜愕然。
浮世法珠乃是一件法宝,可制造幻象,乃是一件幻术系的宝物,而幻术与符道一样,都是支撑机关术的根基之一。
宁夜也会幻术,而且是他当初在天机门中学的最好的一类,因为此术好玩,折光术就是幻术体系的分支。他拿将机关置于活人体内的法子,就是利用的折光术。当年在天机门时,宁夜没少用此术捉弄青临和辛小叶,虽然青临和辛小叶实力都比他强,却每每还是能被他捉弄成功。
只因幻术不仅在术,更在心。
师傅你有此物不送我,就给我一本破烂符经,过分了吧?
可惜张烈狂殊无大方之意,激发浮世珠,一团幽暗光影已然生成。
“就把它当做是对你下毒之人吧。”张烈狂道。
下毒的是宁夜自己,宁夜自然恨不起来,杀心难起,但宁夜凝神静思,将其想象成岳心禅灭天机门时的光景,心中恨意勃发,杀意狂飙。
他明明是躺在病床上,重病未起,但这刻一股气势却已从体内迸发而出。
七杀之刀,杀人诛心,为求杀敌,不惜己身!
这是最能激发自身潜力的一门功法,可说每逢战事必爆种,不爆不是七杀刀。
只要能活下去,那么七杀刀的修行速度可以是极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