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是三月初一。 三月的江南正是春意盎然之际。 平江城西子湖畔两岸的杨柳已绿成荫,一湖春水在春风中碧波荡漾,几艘画舫懒洋洋飘荡在湖面,偶有琴音几许,将铺洒在湖面的夕阳柔软成了红绸的模样。 就在这西子湖上,就在其中的一艘名为银钩的画舫上。 二层楼的甲板上站着六男一女七个少年。 其中,又以那个穿着一身月白长裙的姑娘最为显眼。 她站在船头,面向夕阳迎风而立。 河风吹动了她的衣裙,也吹动了她的那一头披肩的长发。 她的眼眸如一泓秋水,却偏偏没有被这风给吹动。 她的眼平静无波,清澈中流露出来的是一副淡然的模样。 她的身上没有任何多余的配饰,因为她根本不需要任何多余的配饰来点缀。 她的腰间挂着一把剑,她的背上背着一张琴。 剑是一尺六寸的短剑。 琴……是一张放在桃木匣子里的六弦琴。 整个人干净,利索,再配以那张白里透红的俏丽脸蛋儿……她站在那,便给人一种淡淡的、如一缕禅一般飘然、若画、出尘,入烟的感觉。 这是一种自然流露的气质。 通俗而言,就是生人勿近,就如夏日的荷花,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她叫夏花。 天音阁阁主的关门弟子,未来的天音阁阁主,文武两道天赋异禀之天才少女夏花! 她是天音阁唯一琴剑双修的弟子。 她的剑能杀人,她的琴,也能杀人。 这次奉师命出天山,主要是为了在江湖历练,次要才是杀人。 杀一个叫李辰安的人。 来到宁国的平江城,这是第一天。 此前,她从未曾将那个叫李辰安的少年放在眼里,但自从进入平江城之后,她忽然发现耳里所听的,皆是那李辰安的事迹—— 年十八。 生于广陵城。 前十七年都是个傻子。 去岁三月三忽然开了窍。 而后,简直如戏文里写的那样,不,简直比戏文还要离谱! 他竟然在短短的大半年之后,就成了宁国的皇长子,还成为了宁国的摄政王! 这些传言,与三郎送来的消息没有太大的出入,这便说明那不是传言,而是他的真实事迹。 尤其是昨日收到的三郎的那封信。 太子殿下在宁国铩羽而归,便是拜李辰安所赐! 他李辰安早已离开了宁国京都,他并没有和太子殿下见面,却偏偏令太子殿下无功而返……这就如下棋的高人,他早已落了子,早已断去了太子殿下的后路。 甚至令太子殿下无法生起兵伐宁国之壮志雄心。 这个叫李辰安的少年,当真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她的面色忽的一寒。 为吴国计,当杀之! 就在夏花想着这事的时候,船舱里忽有琴音起,片刻,有歌声起。 琴音幽怨,歌声凄凉。 与此情此景并不太相和,但夏花依旧微微侧了侧耳朵仔细的去听着。 “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 尘满面……鬓如霜。” 夏花忽的一惊,这首词做的极好,完全写出了词人心中的那份悲伤……这样的伤悲似曾见过…… 夏花心里一咯噔,她想起了她的母亲! 她的母亲叫苗秋琴! 母亲似乎是快乐的。 之所以用似乎这个词,是因为曾经在夜色中,在月光下,当母亲独处的时候,她的脸上分明流出的就是那无尽的忧伤。 而后,她大致知道了母亲的忧伤来自何处—— 那个叫温煮雨的男人! 母亲嫁给了父亲,她没有嫁给自己想要的爱情! 转眼之间,那个叫温煮雨的臭男人已离开了母亲二十年,可母亲依旧不思量、自难忘。 若是再有相逢的时候,会不会已不相识,已是尘满面,鬓如霜的年岁了 又是琴音袅袅,片刻,又有歌声起: “夜来幽梦忽还乡, 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