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嗓子,他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定定地望着简子晏,“你现在不能乱动,想做什么?我来帮你。”
简子晏淡淡地笑了一下。
因为病痛的折磨,他的面容瘦削枯白,早已没有了那令人炫目的容光,但他底子实在太好,以至于即使到了现在,也仍然别有一份清减的美感。
这一笑犹如昙花一现,洁白而脆弱,让顾问山舍不得移开目光。
“扶我坐起来吧。”简子晏道。
顾问山依言,如同捧着最珍贵的瓷器,极为小心地将简子晏扶了起来。
顾问山坐在床边,有些不知该从何开口,反倒是简子晏主动问:“皇上是上朝去了么?”
顾问山小心翼翼地瞥了眼他的神色,见他表情淡淡,没有任何动气的迹象,才谨慎地回答:“此时已经下朝了,正与几位大臣在御书房商讨事情。”
简子晏见他如此坐立不安,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你此番回来,有没有受刑?”
“没有。”顾问山坚定地摇头,“皇上还没有来得及处置我,后来得知了……就将我放了出来。”
他说着,又将可能会露出伤口的袖子悄悄往下拽了拽。
简子晏将他的举动看在眼里,却也什么都没说,抬起细瘦的腕子去拿床头的茶杯。
顾问山连忙给他斟上不冷不热的温水,延福宫里所有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包括水都是随时有人更换,就是为了确保简子晏想喝的时候随时都能喝到温度适宜的水。
简子晏喝了一口,却没有丝毫减缓干渴的感觉,反而蔓延上愈发浓重的血腥味道,他知道自己的大限快要到了。
但他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的神色,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将茶杯放回去,看向顾问山的眼睛。
“将军也知道了那些事吧?”
顾问山就像一个被戳破秘密的小孩子,他手足无措地望着简子晏半晌,才期期艾艾地道:“皇上没有全部告诉臣,只是后来有一些事,是臣派手下
去查的……”
“慌什么,我又没有怪你。”简子晏道,“其实所谓的真相,与世人的揣测也并无很大不同,全天下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难道还差你一个么。”
虽然简子晏语气平静,但顾问山还是从里面听出了几分无可奈何的压抑与自嘲。
“你说得没错。”他坚定地说,“现在世人都知道,摄政王简子晏一心为国为民,对大景忠贞不二,只是当今皇上被小人蒙骗,才会错罚忠臣,并且皇上已经颁布罪己诏,向天下人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并为摄政王正名。”
简子晏愣住了。
“我不是想为皇上说好话,只是不想让你心中有怨,虽然这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顾问山语气苦涩,“但我想让你知道,你的清白声名丝毫无损,你仍然是百姓心中的好官。”
简子晏眸光一颤,没有表现出喜悦,也没有表现出怒火,只是充满疲倦。
“清白的声名不是靠嘴说出来的,本就不算清白,正这个名又有什么用呢。”
“不!”顾问山焦急地道,“你都是被迫的,从来都没有用过世间猜测的那些手段,如何不能算作清白,如何不值得正名?如今只是让世人得知事实罢了,你别……多想。”
顾问山此时极其痛恨自己从小痴迷练武,搜肠刮肚也没有几两墨水,以至于现在想安慰这个人都不知该如何安慰。
简子晏什么都没说,也许他心中已疲惫至极,对于名声,对于皇家,甚至对这曾经误解他至深的天下人都已经没什么话好说,他只是平静地靠坐在床头,面色如古井般无波。
顾问山怔怔地望着他,心中的渴望与悔恨汹涌地翻滚着,突然他脑中一热,早已期盼过千百次的话忍不住脱口而出。
“我带你离开如何?我们不要皇上的东西,躲到他无法找到的地方,从此远离皇宫,再也不让你被这里的人和事伤害。”
说出这番话他有些后悔,却又无比坚定地望向简子晏的眼睛,表达出自己的决心。
简子晏的眼神终于有了波动,他清明澄澈的眸光落在顾问山身上,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他心中所有的想法。
顾问山前所未有地紧张起来。
万一简子晏答应了呢?他一定也十分想离开这个皇宫吧,万一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他愿意和他一起走……
“我已经走不了了。”
顾问山心中一沉,所有的紧张与期盼一起重重地往下坠去。
简子晏声音喑哑得厉害,却仿佛包含着一股无形的力量:“如果我想要离开的话,在皇上离宫的那三年间,我有无数次机会可以走,但我都选择了留下。”
“为什么?”顾问山焦急地问,“现在没有人能限制你了,皇上也已经逐渐成长为一位明君,宫里应当已经没有你在乎的人与事了吧?”
简子晏叹了口气,在裴明珏的不在的时候,终于还是露出了复杂的目光。
“青玠……”他呢喃出这个名字,却又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说,“顾问山,你是大景的将军,我当初救你,并不只是因为可怜你,你从小就有领兵作战的才华,这点在后来的战事中得到过数次的印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