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板仰头看着天空,任由雨水打在脸上,他还把遮住口鼻的布巾拿下来擦洗脸和四肢。
“小陶,我们这里气候最好的日子来了,好好享受吧,就这么半个月。这场雨在我们这儿叫催熟雨,会下个两三天,等这场雨过后,就是只有半个月左右的秋收时期。秋收一结束,冬天就来了。镇长有句话没说谎,今年冬天会比往年更冷,你准备好过这里的冬天了吗?”
陶颛也把布巾抓下来擦脸上雨水:“许哥,你不担心镇里的藏粮吗?”
帮忙灭火又受到镇民一堆白眼的王禄累得要死,被陶颛赶去货车里坐着了。
许老板冷笑一声,看看周围没有其他人,还是压低声音,才跟陶颛说:“镇里的藏粮关我们屁事!那是镇长和警长,还有狩猎队长这些大人物的存货。如果遇到极为困难的时期,他们会把这些藏粮放出来,但不是白给镇民,是要镇民签借粮条的!一季二成利的高利贷,驴打滚,还不起的利息也会算进本金。”
许老板脸上浮起恨意:“我记得很清楚,八年前的冬天就跟今年一样,收成不好,冬天还特别冷,我家牧场的牛羊被异兽袭击,几乎都被杀死、拖走,我爸为了对付异兽,受了重伤,我为了救我爸、为了度过冬季,只能跟镇长借钱,我们家的牧场就是这么没的!我爸伤势本来就重,他跟镇长拉下脸乞求他们不要收走牧场,恳求他们再给个几年宽限,但镇长拒绝了,我爸被气得吐血,就没能熬过那年冬天。”
陶颛:“……抱歉。”
一季二成利,就是三个月就要还120%的本息,如果三个月后还不上,那就是120%的120%。如果你只能还出一部分,比如借一百,你只能还五十,但这五十中必须有二十是还利息,只有三十算是还本金。到下一季度,你的还款就是七十加十四。
这种驴打滚高利贷,借的越多越难还,到最后光是还利息都还不完。
“你抱歉什么?跟你没关系。你没见镇民都没几个急的吗?”许老板用更低的声音道:“要我说康三炮也是个聪明人,他这时本不应该再得罪周围邻居,但他那个村子大概没多少存粮,可
能也知道了今年冬天不好过的事,就和咱们镇那些游民联合起来,打起镇长那批存粮的主意。他应该知道这批存粮和镇民没多大关系,就算抢了,也只有镇长几个急,其他镇民很难生出同仇敌忾之心。所以他们过来烧田,烧的也是镇长的田,没动其他人的田地。”
陶颛:“原来如此。”怪不得他看农田着火后只有镇长最急最怒,敢情烧的是镇长家的田地。
许老板拍拍陶颛的肩膀,“知道那个藏粮地的人没几个,看吧,镇里肯定会为抓内贼闹一阵子。”
陶颛已经猜出了内贼是谁。
许老板最后不太赞成地说:“你怎么把那个歪鼻子也捡回去了?你当你捡垃圾的呢,什么人都往回捡。”
陶颛噗嗤笑出来,“是啊,许哥,不瞒你,我还真是捡垃圾专业户,十岁就开始了。”
许老板以为他在玩笑,没再多说什么,只让他不要太同情心泛滥。
陶颛也不是同情心泛滥,只是他觉得王禄那个人还算良知未泯,而且年轻,还有拯救的机会,又是独身一人,他那十二亩田,以后也确实需要人手帮忙开垦,这才开口把人留下。
如果王禄以后用着不行,那就再说那时候的话。
火灭了,警长也转回来说罗敬天等人都跑远,不可能再掉头回来。
警报解除,除了镇里几个有头有脸的人需要开会商量后续事宜,所有人各回各家。
陶颛看任乾坤还没回来,只能把他那辆自行水车扔到货车上,一路开回了他的宅基地。
王禄坐在车上不时发出傻笑,他也不知道自己留下这个决定对不对,但至少他现在不后悔。
刚到家门口,陶颛就发现军用帐篷前多出了一只穿着鞋子的人脚。
除了那只被夹子夹住的脚,其他部分全都消失,地上原本应该有血痕和血迹,可一场大雨一下,什么痕迹都冲刷没了。
“陶哥?”王禄担心。
陶颛抬起手掌示意他暂时不要下车,自己一个人小心观察四周,重点注意有没有异生物的迹象。
宅基地周围除了进来的一条路,其他地方的土地雷和捕兽夹都没有触动痕迹。
那么被捕兽夹抓住的人,要么自己断了那只脚跑了,要么就是有人来
救他,要么就是被能飞的异兽从天上给叼走。
陶颛根据周围痕迹判断,猜想应该是有人救了那个人,证据就是他的三轮车不见了。
夹子是专门用来抓捕异兽的捕兽夹,有机关,半截埋在土里,不知道开关的人,极难打开。救人的人应该是发现怎么都打不开捕兽夹后,用斧头一类的武器斩断了小偷被夹住的脚,然后把小偷放在三轮车上带走。
任乾坤的军用帐篷还是好好的,连点划破的痕迹都没有,大概救人的人害怕还有其他机关吧,可能也有时间的关系。
而这个不大的谜,在两分钟后解开。
陶颛回去自己家里,一打开门,就看到了刘家媳妇宫婷正抱着一个襁褓坐在他家的水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