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院。
院子里的灵枣树先前被曲宁养得极好,枝盛叶茂,树干也比普通同树龄的灵树要长得更好一些。
前两天一时魔怔,将灵枣树给“剃”成了秃子,曲宁一直很愧疚,后来有空就伺候这棵树,在他的精心侍奉下,现在灵枣树已经长出了不少嫩绿的叶子。
曲宁伸手轻轻揪了揪灵枣树上的嫩叶,抬头看了看天。
天空澄碧如洗,红日高高的悬在半空,昭示着时辰已然到了正午。
这已经是他今天不知多少次抬头看天了,林伯看出他在焦虑,道:“少爷,要不老奴过去看看?”
今日季家来下聘,昨日家主就已经让人来清凉院告知曲宁,让他今日别出门,等季家人来了,安排他跟季寒渊见一面。
小少爷前几天就在为这件事紧张,现在这天到了,在明显更加不安了。
曲宁摇头,“不用了,我直接去正堂吧。”
林伯有些犹豫,“可若是没有家主派来的人带路,路上遇到其他少爷小姐,说不准会有些麻烦。”
平日里曲宁不是呆在清凉院修炼就是去后山练剑,回来时带一些灵草和野菜,既能卖钱也能填一下肚子,尽量不去前院,因为去了前院,不管遇到哪位少爷小姐,都难免受到一顿嘲讽,遇到脾气暴躁些的,更是直接上手打。
整个曲家都知道家主不喜欢曲宁这个孩子,大多数人都觉得欺负他是天经地义甚至替天行道。
打又打不过,曲宁只能躲起来,不跟他们接触。
曲宁垂下眼,冷淡道:“难道家主派来的人,就不找我麻烦了?”
林伯一噎,仔细回想,好像确实如此。
这些年来,最让曲宁受罪的,可不就是家主和家主身边的人?
曲宁回屋去换了身衣服,有点犹豫要不要把脸上的胎记弄得跟那天晚上不一样,但想了想,到底是没弄,换好衣服就跟林伯一起走去正堂。
大约是这个时辰大家都在忙着修炼或者去正堂看热闹,主仆二人在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但曲宁的心仍然不平静。
比被人打、被人嘲讽更不平静。
这两天他一直在回想去见季寒渊那天晚上的事,试图从找出季寒渊的一个缺点,但结果很令他泄气,这个人除了不能修炼以外,其他方面完美到他都不敢相信这是真实存在的人。
若不是这两天他和林伯一直靠季寒渊给的那些点心灵果充饥,他都要以为那天晚上的季寒渊是他梦里一个美好的臆想。
毫无疑问,他是喜欢季寒渊的,喜欢他的温柔,喜欢他跟自己说话时低声细语又不失风趣的模样……
正因如此,他才怕这次见到的季寒渊会跟上次不一样,怕他的温柔耐心都是假象,而且,今日来的人里面,还有季寒渊的母亲和弟弟,也就是他以后的婆婆和小叔子。
别人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那是调侃和玩笑,换到他这里,就是真的丑媳妇见婆婆。
即便季寒渊真的与众不同喜欢不好看的人,那他母亲和弟弟呢?
曲宁只觉得自己此时头上悬着一把刀,随时都会砍下来,让他身首异处。
但他也不是会回避的人,怀揣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想法,心一横,加快脚步去了正堂。
如他所料,正堂门口的确有不少人正在看热闹,不过这里面并没有少爷小姐,只有少爷小姐身边的丫鬟小厮,这些人三五成群,时不时往正堂的方向看一眼,眼中有好奇,但更多的是鄙夷。
曲宁走近,就听到有个小厮道:“那几位倒是坐得住,这都过了两个时辰了,竟是一声都没问起家主什么时候去见他们,也不怕家主晾他们晾上一两天!”
这话一出,立刻就有人反驳:“说什么呢,我们家主宽厚仁义,这回是真有事才让他们等着,放到平时,哪里会这般!”
“就是,季家不过是小门小户,能娶上我们曲家的丑八怪,都已经是烧了八辈子高香了,哪里比得上家主修炼重要!”
“你们说,他们不吭声,到底是真沉得住气啊,还是害怕啊?”
“当然是害怕……”
曲宁听得心头火起,恨不得冲上去跟这些人打一架,让这些人再也不敢胡说八道。
季寒渊那样的人,怎么会像他们说的那么怂?
但这个念头刚起,就很快又熄灭了。
他才刚引气入体不久,即便是这些丫鬟小厮,也打不过,到时候闹出大动静来,丢脸的不仅有他,还有季家人。
自从知道自己资质差,曲宁就已经放弃自己有一天能将所有欺负过他的人踩在脚下的想法,但现在,他又一次燃起了想要更强力量的渴望。
季寒渊那天晚上说他不能修炼,出了事不能护住未婚妻,还得靠未婚妻护。
但实际上,他的未婚妻也没有能力护得住他。
曲宁深吸口气,小声对林伯道:“林伯,明天我们去抓一些妖兽。”
林伯愣了一下,接着就是一惊,压低声音道:“少爷,您不是不愿意……”
“我现在愿意了。”曲宁咬了咬牙,神色坚定。
他要变强,变得比所有人都强,这样才能护得住季寒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