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挑眉,仍是贱兮兮——就不闭。
陆怀征也挑眉,也笑了——谁还没点把柄呢是吧?
于好就这么愣愣地看着两人眼神在混乱的追光灯中,一来二去达成了共识。
陆怀征松了手,孙凯也不说话了,抿抿嘴巴,老老实实坐在边上决定不打扰他俩了。
“孙队说什么?”于好仰着头问。
陆怀征瞥她一眼,“发疯,别理他。”
年少时,情绪难掩,直白坦率,什么话都敢说,那时是真不在乎,大胆热烈,说白了有点没皮没脸,不在乎对方姑娘的感受。在乎的都是表面功夫,比如逛街买衣服,也偶尔会对着镜子研究哪个角度笑起来最好看,要跟她一起上体育课那天吧,早上出门都会喷点发胶。
当年周斯越的那瓶发胶还是他送的。球衣跟球鞋都会特意搭一下颜色,臭屁又臭美。
现在除了几套常穿的军装,便装也没几套,对衣服更加不讲究,有时候下楼买包烟,里头什么也没穿,囫囵套件夹克衫就下楼了,怎么方便怎么来,表面功夫不怎么在乎,更在乎的是内心的感受,考虑得也比从前多了。
说不上来更喜欢哪个。
有时候怀念年少时的肆意洒脱,但更多时候享受现在的状态。
换做以前,这事儿孙凯不说,他也会自己腆着脸跟于好讨巧,顺便再质问几句:自己当初怎么怎么想你,怎么怎么对你,你呢,你这些年上哪儿去了!?
然后让她内疚,便会对自己好点。
而现在,不让孙凯说,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更不想让于好知道,怕她会有负担。
仔细想想,一个男人,在无任何意外下,等了你十二年,如果对方无法回报同样的感情,这份感情便无法对等,多一分少一分都是负担。
陆怀征始终觉得,他愿意给她的,那是他的,而她,应该是自由的。
这首歌名叫《相思》,于好高中的时候,在文艺汇演上表演过,当时弹的是钢琴。
表演结束后,于好又在天台上单独给陆怀征唱了一遍,因为前两天两人吵架,陆怀征第一次跟她生气,于好虽毫无歉意,可唱得是认真的。
他当时就靠在墙上用一种柔情似水饱含笑意地眼神低头看着她。
于好唱到后面其实有点心猿意马,总觉得他下一秒要亲下来,说不上期待不期待,当时就是有点害怕,她对异性排斥,可偏偏扛不住他那么深情地瞧着她。
后来两人一闹别扭,她就唱相思,唱两句,他就被顺毛了,特别好哄。
于好转头,看男人冷硬的轮廓,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那么好哄?
“你明天几点走?”
陆怀征闻声从台上收回视线,转头看她,音乐声哄然未停,吴和平其实已经没在唱了,几人闹了一阵,见好就收,趁陆怀征没发火之前利落下了台,把舞台留给了文工团那帮姑娘。
他眼风朝她过来,笑意渐起,“怎么了?”
于好说:“我明天要去镇上买点东西,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陆怀征不傻,自然知道她怎么想的。
他原本是想在她起床前走,这样也少了她的失落感,自己离开时也干脆些,就让唐指导订了六点的车过来接。
“你几点起来?”陆怀征反问。
于好想了想,说早了怕镇上的店没开门,说晚了又怕他走得早,斟酌再三,取了个她认为折中的时间试探,“六点半?”
陆怀征微微颔首,手肘撑在膝盖上,低着头抬了抬腿,似乎在地上碾了下,微眯着眼,漫不经心道:“那七点吧,我在门口等你。”
于好点头如捣蒜。
陆怀征牵了下嘴角,越过孙凯,去搭唐明梁的肩,就着喧天的音响凑近他耳边说,“明天的车不用来接我了,让陈瑞先走,在机场等我就行。”
唐明梁一愣,“为什么不接你?”
音乐震天响,陆怀征松了手,抻着身子往他耳边又凑了凑,“于好要去趟镇上,我送她,直接去车站坐车就行了,你明天派辆车给我就行。”
孙凯看了眼一旁的于好,笑着推了推陆怀征的脑袋,“可以啊,你小子。”
陆怀征没搭理他,拿手挡了下,继续叮嘱唐明梁,“顺便再派个司机给我,我没时间再送她回来。”
唐明梁表情变得高深莫测起来,幽幽盯着他,不搭话。
陆怀征看他一会儿,拧眉:“哎,你这什么表情?”
唐明梁挑眉:“你对小于真有意思啊?”
都是过来人,绕这么一大圈,不就是想着多待一会儿么?当谁没恋爱过似的,就你稀罕!跟个宝贝似的!
孙凯以为,陆怀征不会回答,谁知道,他眼神忽然认真起来,那眼睛透彻如明镜,一本正经,在清冷的月光中,如青烟般朦胧却又深邃,见他低头,然后淡淡嗯了声。
虽说平日里兄弟几个都爱开玩笑互相损,可唯独就他见过陆怀征喝醉时那模样,闹归闹,心底何曾不为他心酸,如今见他踏出这一步,也难掩激动欣喜,“定了?”
“早晚。”惜字,他这会儿倒是端起来了。
孙凯倒也没计较,“那我可以改口叫弟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