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简思敏,简淡呆在原地好一会儿,直到蓝釉请她休息,她才拎上一把小凳子,在庭院里坐下了。
园子里也不比屋子更整洁,地里被踩得乱七八糟,麝香草倒了十几棵,到处都是杂乱的脚印。
简淡瞧着刺眼,吩咐道:“白瓷,拿个扫把来,把园子里的脚印去一去,倒了的香草拔一拔。”
“好,奴婢马上就去……啧啧……好好的园子,到处都是畜生的蹄印子。混账东西,这要是在林家,奴婢见一次打一次,打得她们满地找牙……”白瓷罗里吧嗦地往耳房去了。
“姑娘,那两只匣子收哪儿?”蓝釉拎着抹布从屋里出来。
“拿出来,我瞧瞧再说。”简淡道。
蓝釉抱着两只匣子出来,先把小的一只递给简淡。
简淡放在膝盖上,打开,里面是一叠子银票,每张一千两,总共一百张,十万两。
另一只匣子装是笔洗,湖绿色,色泽澄净如水,纹样雅致大方,钵体圆润端正。
看花纹是她亲手做的,但从底款上看不是。
那是“秋水青瓷”的底款。
既然做了好人,为何不做到底,把她的原件送回来呢?
烦不烦啊!
简淡感觉别扭极了,一股邪火猛地蹿起来,竟有种捶桌子摔板凳的冲动。
蓝釉见她脸色阴沉,不知在想些什么,纤长的双手死死地握着水盂,像要掰开似的,显然心情不好,不由有些紧张,偷偷给白瓷使了个眼色。
白瓷从园子里出来,瞧瞧观察一下,摇摇头——简淡脾气不错,即便生气了,也不会拿下人出气。
二人正打着哑谜,院门被敲响了。
“三姑娘在吗,老太爷有请。王爷想见三姑娘,请三姑娘快着些。”院门外的小厮禀报道。
简淡道:“在,马上就去。”
……
快步走有助于疏散怒气,并益于思考。
从香草园走到外书房,简淡的火气散了个干干净净。
平心而论,就算沈余之监视她,也是她自找的。
从她莫名其妙地救下祖父,以及沈余之负责调查这桩刺杀案,就注定了她会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人家帮忙,说明人家知恩图报,她有什么可迁怒的呢。
其实,她是生自己的气,所以才迁怒人家沈余之。
她生气是因为,在简思敏替简雅道歉的刹那,心底居然升起一抹悲凉,和一点点羡慕。
有什么好悲凉,又有什么好羡慕的呢?
她有祖父,有大哥,还有林家一大家子亲人呢,没了这几个又怎样?
“嗯!嗯!”简淡清清嗓子。
她现在觉得,崔氏母女就像卡在嗓子眼儿里的鸡毛,只要咳出去就好,没必要耗费太多精力。
“进来吧。”简老太爷道。
“是。”简淡从白瓷手里接过小匣子,推门走进去。
书房坐着三个人。
简老太爷和一位不惑之年的中年人居主位。
沈余之在下首,依旧坐在他的肩舆上。
“小女子简三见过睿亲王,见过世子,给祖父请安。”简淡规规矩矩地行了三次请安礼。
简老太爷道:“王爷,我这孙女在乡下地方长大,刚刚回府,如有失礼之处,还请王爷海涵。”
睿亲王高大魁梧,声音洪亮,“首辅大人太谦虚了,乡下地方也一样能养出好孩子。我看这丫头反应机敏,落落大方,好得很呐。”
“哈哈哈……”简老太爷老怀甚慰,“王爷过奖了,过奖了。”
简淡被夸得脸皮发烫。
睿亲王又道:“小丫头救了吾儿,这座位理当有你一席,坐吧坐吧。”
简淡不敢造次,看向简老太爷,后者点点头,指指他下首的椅子。
她再次谢过,小心谨慎地坐了。
沈余之就在简淡正对面,手里摆弄着小刀,目光却在简淡的脸上、身上、鞋子上逡巡了好一会儿。
那目光如有实质,令简淡如坐针毡。
沈余之问道:“简三姑娘很忙吗?”
“啊?”简淡懵了一下,随即脑中灵光一闪,立刻答道:“回世子的话,小女子刚从静远镇搬回来,需要整理的东西有很多。”
虽然一路坐车,但车窗始终开着,空气中灰尘极大,她的头发上、肩膀上,以及宝蓝色的绣鞋上盖着一层薄薄的尘土。
按理说,回来的第一件事应该是洗漱,但她回来就忙着打架,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一换。
但这样的话简淡说不出口,只好随便找个借口。
“世子,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两桩刺杀案能否并做一桩啊?”简老太爷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沈余之的视线还在简淡身上。
睿亲王不自在地咳嗽一声,说道:“刺杀吾儿的,是洛水牡丹会。他们在几天前压着镖车抵达京城,经讯问,与刺杀老大人的凶手不是同一拨。”
“据刺客交代,牡丹会的总瓢把子在百花楼,本王昨夜亲自走了一趟,人已经死透了。”
“对手不弱,咱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意料之中,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