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彤拿抹布擦着水渍,装没事人一样,“哪有什么事。”
他道:“石姑娘毕竟是石舫的主子,管着多少人呢,忙不过来也是有的,您别多想。”
说着勉强勾了个笑,“何况,她现在都是您的王妃了,您还怕见不到吗?”
这边话音将落,只听门外有人通传,说真定公求见。
两个人俱一震,霎时互相递了一眼,这个时候人过来是为着打探什么底细,他们心底都有数。
管彤替温钰垫了锦缎的腰枕,又拿褥子盖了腿。
呼延晏阔步进来,一袭鸦青色襜褕,阴翳的色彩映得他像极了一只匍匐待发的贪狼,如今,他正狠狠盯着他。
他压床边坐下,脸上带笑,殷勤问:“殿下身体好些了吗?”
管彤答说:“劳您关心,殿下的旧疾已经渐好。”
他唔了一声,从怀里拿出一只青绿釉的葫芦小瓶,递到管彤手中,“这是随军常备的牛黄散,跟白玉膏混在一起敷在伤口上,祛风解表,胜湿止痛是最好的。”
温钰作平常笑意,“舅舅抬爱了。”
呼延晏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转脸向四处环看,口头上咦了一声,掉头方笑,“新妇呢,怎么你病了她也不来伺候着,还是瞧我来了,见我凶害怕呢。”
温钰微微一愣,飞速含了笑容继续周旋,“舅舅说笑了,她一个女人见不得血呀灾的,见到就哭,我怕她哭坏身子,早早叫她出去玩了。”
呼延晏长长哦了一声,“没事就好,现在外边都在传,说石家的大姑娘遇刺快不成了,还以为那石氏是你的新妇,原是同姓,可见是舅舅多想了。”
他砸吧砸吧嘴,“可惜这次不巧没见着她,我是更想知道是个什么美人,能让你瞒得如此辛苦。”
日光晒过来,温钰脸色铁青,心中已经惊涛骇浪似的汹涌澎湃,搅弄得他血肉模糊,搅碎了他的五脏六腑。
但又不得不挺住,“既是一家人……总有一天要见面的。”
知道温钰有意庇护,呼延晏只能退一步说话,“这是自然,若非一家人,舅舅怎么会劝你保住她呢。虽说是胡商之女,地位卑贱了些,但毕竟于你有恩。”
他扬起脸,迎着光线,“倒是你,千防万防的把人藏到现在,不是舅舅进宫赴宴,只怕不知道要什么时候知道呢。”
温钰眼睑微垂,又何不解其意。
“其实钰儿何必这么生分,要知道你喜欢她,舅舅心里自然也会偏疼她些,何况到如今舅舅能为你做的已经不多了,若以后你我血亲之间齐心协力,舅舅能做到的,又何止是替你求情要个女人。”
温钰淡然一笑,“舅舅放心,您待我的好处我都记得。”
呼延晏大喜过望,“好孩子,你叫我一声舅舅,我就知道我疼你疼对了。见你气色好些舅舅也能放心,好好修养,修养好了,你这新郎官才能当得玉树临风呐。”
慰问到了,本想再多说会话拉近一下感情,可无论说着些什么,温钰都是淡淡的样子,并无想要攀谈的兴致,呼延晏也只得起身,客套请辞。
然而在他前脚刚走,温钰整个人就搭在了凭几上,管彤看得慌住手脚,忙着上去顺他的气儿。
“殿下,殿下您顺口气儿,您别吓奴才啊!”
温钰眉宇悬针,“媞祯怎么了?她到底怎么了,这个时候你还要瞒我吗?!”
管彤没辙,只得认了,“就算告诉您也于事无补啊,您注意自个身子要紧,再经不起什么风浪了,石姑娘那里有奴才丫鬟,您不要焦心!”
“不要焦心?她都快死了,你让我不要焦心!”
温钰掰住他的胳膊,一字一句质问。
“不是让你找人看着石府吗?不是让你派人保护她,提防舅舅的吗?郑懋和郑夫人是怎么死的,咱们不是不知道,既然知道,怎么可以让媞祯步他们后尘呢!”
眼见他眼睛汪红,跟要喷血似的,管彤仓惶摇头。
“不是的殿下,您听我说,不是您舅舅动得手,凶手已经抓到了,是石姑娘商舫的对家。何况这件事咱们根本查无可查,想是石姑娘察觉咱们暗中派了人,所以特地避了咱们进出呐。”
温钰木木的,心坠到了谷底,“是我……我不该瞒她,我害了她。”
他的前半生过得并不安稳,一直在颠沛流离的路上,可如今好不容易开始安稳落根,有了依傍,可那束照到他心上的光却要断了。
他该怎么承受这个打击。
所以还顾及什么,都不顾了,温钰虚弱得站起来,脸上覆着一层薄汗,“你、你快去套辆马车,我要到石府看她。”
到了这份上,谁都拦不住他。
庭前新栽的牡丹开的正盛,大片的藕白色散着香味,梁上万叶铺藤绿,千枝榴花红。
周宜水正坐廊庑下吃茶吃得乐呵,看着满桌红的绿的捏成花的点心,挨个指点,“一会让人把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包起来,我家乃矜最喜欢了。”
他是贵客,陪侍丫鬟自然无一不应,跟着他手走,说哪个就端哪个包上,不一会,就攒了一堆落在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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