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了温钰回府的信,管彤急忙命人烧了洗浴,又备了干净的衣衫,巴巴站在门口等人回来,等着他主子前脚刚落地,就急忙飞奔过去,一口一句“殿下”,叫得格外热忱。
温钰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脑袋,“不打紧,别哭。”
管彤连连抹泪,“奴才就是高兴,万一……万一您要真出什么事,奴才就不活了。”说着,忙把人往屋里请,边请便浑身上下撒莫,“他们没伤着您吧?”
温钰摇头,“有左冯翊帮衬着,能有什么罪受。”看了四周一愣,“媞祯……”
管彤这次难得面色欣然,“王妃和周夫人去柏乡弥陀寺上香去了,说是祈祷殿下平安,想是一会就回来了。”
忽然身后一声召唤,是青葱伶仃的音色,温钰顿足转头,只见一抹朱红的衣裙迎着日光,像一团火朝他奔来。
渐渐近了,他看见日思夜想的脸,虽然他一直相信他们还有再相聚的时候,只是没想仅仅隔了半个月,曾经通透圆润的姑娘,脸颊的肉都少了一半。
她终于扑进他怀里,而他也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用全部的生命抱紧她,“我回家了。”
媞祯扬起头,摸摸他的脸,“欢迎回家。”
大袖下的两只手用力握紧了,管彤在一边看着,眼泪不自觉的掉进墁砖上,很快沁入纹理,留下深深的印记。
这般大喜,府邸也热闹开了花,尤其是霁月望湘台,酒肉菜色一直不停流转,很快就堆得一桌都放不下。
温钰看着东挤西挤的盘子,不觉皱了皱,“哪里用得着这么丰盛,我是在廷尉司审查,又不是被关在小黑屋里没吃没喝,你这样,倒像是我三天没吃饭一样。”
媞祯撑起脸看他,“投住客栈都未必吃的好,难道廷尉司还是什么好地方吗?吃得饱跟吃得好,那是两回事儿。”
温钰深深凝睇,“我瞧着在懿林仙馆那几天就吃的挺好的,可瞧我这个人是有后生之福的,不然哪里讨来这么好的新妇。”
他慢慢拉起媞祯的手,端方的容颜可见亲切,“我知道此番危局,是你让周宜水偷天换日救了我。廷尉司的那枚玉令牌并无问题,的的确确是我的东西,是周宜水换了一枚近乎一样的树脂玉牌,才给了我无罪的辩白之机。”
媞祯微微一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温钰微有踌躇,“如今南阳王已是众矢之的,只是你贸然行刺袁中贯嫁祸给他……”
媞祯很快拂住他的手,“你怎么知道害你的真凶不是袁中贯呢?”
仿佛一道幽细的微光从阴暗的深邃处,蓦然照亮内心深弥的曲折。媞祯一语既了,明如寒星的眼闪过一丝心安理得的快意,与他相视一笑。
“许多事情,许多暗线,我或许不能对你说明什么,但是有一点,我不会害你的。”她慢慢给他斟了杯酒,“袁中贯曾经私下里见过李夫人,说什么道什么不清楚,但只要有迹可循,我们就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
温钰有些不明所以,“可他为了什么呢?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钱、权、利、誉,总会有一个是他的契机,何况不是所有人做事都有的目的,只要有欲望就会作祟。”她拿起筷子,夹个百合片进他碗里,“此番他用你之名铲除南阳王,谁知他背后是主子是不是慎郡王,别人欺负你,我们打回去,这理所应该的。”
说着她微微抬头,“更重要的是,只有算在皇帝自己儿子身上,他才会心烦,找个替罪羊是最好的办法,反正南阳王也不是什么善茬,吃点亏就当长脑子了。”
那厢温钰慢慢琢磨,“今日朝堂对峙,也亏得徐敬惠和方奇龄一番慷慨之词,再加上证据,皇帝也不得不重审此案。”他静静往她的方向看,“至于南阳王……今早他特地向皇帝求了恩典,要去辅助审讯。”
他抿了一口茶,“就是不知……这案子审到最后是什么结果。”
媞祯抚摸着发髻上冰冷的金线坠珠流苏,“结果就是……要让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的声音沉稳而笃定,并无一丝犹疑,她很清楚,这是她眼下唯一一个可以扳倒邹忌平的机会。
有凉风猛烈吹进,宛若一把锋利的尖刀刮过,冷浸浸的透着心凉。温钰忍不住轻轻颤抖了一下。
慢慢他换了温和的语气,伸手向她道:“其实什么结果什么算计都不重要,只要你我平安,这就够了。”
媞祯以手相应,“今是重获新生的好日子,不说别的事,难得的花好月圆夜,自然是不醉不停杯了。”
温钰与她相视一笑,同望朗朗皎月,心内亦有明澈如许。毕竟后续的事,得吃饱喝足才有力气。
接下来的日子,王府总是充斥着浓情蜜意的味道与色彩,当南阳王看得案叠一堆一堆,温钰和媞祯不是在打石榴,就是在划小船看残荷之景,等到南阳王熬秃了头发,才查出一点点猫腻,媞祯是秀发已经被温钰盘成好些个花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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