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雪踩得更重了,结果发现自己的脚有点疼,低头一看,绝了,她踩的是桌底架。
贺予笑了笑,不动声色地把靠在桌底架旁边的长腿收回了,将洒了花椒粉的烤串递到谢雪盘子里,然后转过脸对充满期待的白晶道:“不过呢,小姐,我确实有喜欢的人了。所以不随意加女孩子的微信,请你见谅。”
白晶顿时难掩失落:“咱们做个普通朋友也不行吗?”
贺予这回连敷衍的笑都没有了,平易近人的青春气似乎在一瞬间从他身上消失殆尽,他静静地看了对方一眼。
“谢谢。但我觉得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说完这句话,等于无形中拆去了对方的台阶,气氛一时僵硬地厉害。
贺予抽了张纸巾,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把拿过签子留下的油渍擦拭干净,然后将纸巾一扔,冷淡地乜过那位面色精彩的女士,平静道:“我去洗个手。”
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社交白目听不懂人话的,白晶准确接收到了这位金主帅哥对她不屑一顾的冷硬态度,而餐桌上姓谢的那女的显然经历过之前的事情,也不想和她多费唇舌。她自觉尴尬,终于找了个托词说是临时有事,灰溜溜地离开了饭桌。
过了一会儿,贺予回来了,见她已经走了,扬了扬眉,连问都没多问一句,一脸无事发生的样子在谢雪身边坐下。
谢雪连翻几个白眼,又骂了白晶几句,然后才吱吱嘎嘎地咬了两串掌中宝,扭头对贺予道:“你刚刚说你有喜欢的人?真的假的,谁呀?”
“我逗你玩的。”
谢雪拍了拍胸,又小口抿了啤酒:“哦,那你可吓死我了……”
贺予手上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望向女孩心无城府的侧脸。
“你看着我干嘛?”
“我有喜欢的人你害怕吗?”
“那当然。”
“为什么?”
“因为我还光棍啊,你脱单了我不就不能经常来找你玩儿了?”
……什么傻逼理由。
谢雪:“你笑什么。”
贺予抬起手,拇指轻轻擦拭去她唇角无意沾上的胡椒粉,展开眉目,当做无事发生道:“你怎么吃个烤串还能蹭嘴上。”
其实他想和她告白很久了,从回国起就一直有这个打算。
只是贺予这人考究,他觉得告白这事儿吧,应该是郑重其事的,而不是头脑发热心血上涌,然后不假思索地,在闹哄哄的街头就这样道出自己隐藏了那么多年的心事。
这样想着,他岔开话题:“你以后别让你哥和这种年轻姑娘相亲了,他都老大不小了,本来性格就古板,同辈的阿姨们都受不了他,何况这种女孩。她和你哥的代沟得有多深。”
“你干嘛说我哥坏话啊?他对你又不差!”
贺予:“我说的是实话。”
“我呸!”
贺予翻了个白眼,无法理解谢雪的兄控:“真的,你把滤镜摘了仔细看看,你哥都大龄二婚男士了,找个贤惠点的性格好的就差不多了,这么年轻的真的不适合他。”
“你就省省吧,我哥那么帅那么好,他凭什么将就?”
“他帅,成天就趾高气昂斜眼看人,又没人欠他。”说到这里贺予眼前就仿佛浮现了谢清呈那张神色淡漠的脸,想到他微微松口,倾身,齿间咬住吸管的样子。
那架势,就好像哪个总裁在理所当然地被助理服务一样,明明连钱都没有。怎么就能那么气定神闲,挑衅讽刺。
贺予想着就又有点来火,不知杵到“谢总”嘴边的得换成什么才能让他的镇定扫拂干净,才能令他眼神迷茫,面容被狼狈与屈辱所侵袭。
不过,谢清呈那张脸上真的会露出那种脆弱的神色吗……
贺予从未见过,想了一下,居然也想像不到。
“你在思考什么呢?”
贺予心不在焉地:“想你哥。”
“啊?”
“……我在想你哥有没有失态无措被人比下去的时候。”
“哦,那你死了这条心吧,从我记事起我就没见他那样过。我大哥特别厉害,可冷静可强悍了,你别看他现在成天西装西裤拿本书,他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是我们那片最会干架的,有一次一群流氓欺负我,他一个人抡着根钢管就把他们十多个混混给收拾了拎去派出所……后来那群小流氓见到他就差拿地毯给他铺着走道儿了,全部点头哈腰管他叫哥,只有一个人除外……不过那是个别现象,不能作数。”
贺予看着她眼里泛着的光,更不舒服了,笑笑:“你怎么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提起他就面露崇拜,总觉得你哥是你的救世主。”
“他就是啊!你根本不知道他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还当哥地把我养大有多不容易……”
“那你也很听话,很给他省事。”
“……哎,我不行,我连他十分之一的能耐都没有。”谢雪一边吃串一边摇头,“哎我不行我不行。”
两人说着话,贺予在闹嚷的酒肆烟火中看着她自惭形秽的样子,觉得她有些好笑,眼神渐渐温柔起来。他想,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儿,不会只有他一个人喜欢。
他确实不能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