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大身汗,背都快浸湿了。
他咽了咽口水,转身回去——
他要回家。
他父母分居已经很久了,他跟着父亲住,也是“组织”里的人。但在他父母共有的财产里,在他小时候住过的老宅子里,有一个保险柜,柜子中有一叠尘封的资料,边角都已经被虫蛀掉。
那是江兰佩真正的档案。
他父亲曾经和他说过,一旦自己出事,就把这叠资料交给警察,然后去自首,哪怕进监狱也没关系,至少能捡回一条命。
他胆小,跟着父亲也只算是接触了点组织上的皮毛,那天警察来他家调查,他什么也没敢说,六神无主间还吓吐了,但是现在他回过了神来……他看着报纸上的死亡名单,知道这件事绝没有那么简单。
他不想死……他不想被索命,他害怕极了,迫切地希望把保险柜里的东西拿出来,然后跑到派出所去——
曾经他害怕警笛,噩梦里只要有警车的鸣笛声,他就怕的惊坐而起,抖如筛糠。但是现在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只有警察才能够救他。
他这样想着,在进入那片二十年前还算高端小区的别墅群后,就开始发足狂奔,他怕极了,害怕“那些人”追上他,又害怕江兰佩的鬼魂追上他。
红艳艳的火舌,红艳艳的鬼裙。
“啊……啊!!!”
他越想越怕,跑着跑着,忍不住叫出声,尿都迸了出来,眼镜在油腻腻的鼻子上挂不住。
他夺路奔进老别墅的花园里,一下子闯进门内——
他太害怕了,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这座已经荒废了十多年的老宅子,为什么会门没锁,只虚掩着大门……
眼镜男头脑已乱成一锅粥,呼哧气喘地往地下室奔去,朽坏的地板像是一具具成康病院死去的病人尸骸,在他脚下发出沉重的叹息,他精神都快崩溃了,嘴唇哆嗦得不受控制。
救命……
救命……
“砰”地一声,地下室的门也被他撞开了,他急忙往保险柜冲去。
他记得密码呢,他父亲虽然猥琐好色,年轻时常被他那好强的母亲所看不起,后来两人离了婚,但那密码居然还是他母亲的生日。
想起来,他母亲年轻时也爱烫卷发穿红裙,那时候流行香港风,很多漂亮女性都爱照着画报里的港星打扮。最时尚的就是那大波浪大红衣。
眼睛男的手指颤抖着旋转旋钮,一下,两下……
“咔哒。”
保险柜的门开了。
他把手往里一伸——!
几秒过后,他整个人就像过了电一样,剧烈地抖动了一下,近乎抽搐。
没了!!
那一叠资料!!没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
万念俱灰惊恐交加间,他忽然感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滴答一声,落在了他的眉心之间。
他全身的骨头都像要四散逃跑了,却还被皮囊困囿着,只能绝望地待在他的身体内。
滴答。
又一声。
又是一滴热乎乎的东西,这次落在了他的嘴唇上。
腥的。
眼镜男眼珠暴突,剧烈地喘着气,慢慢地,五官扭曲地,抬起脸来——
他看到了一个女人。
一个死在楼梯上的女人,手里握着一把枪,脑仁被打穿了,血流了一地,已经被轰残损的眼睛勉强还能辨出个模样,眼珠子正朝着他的方向定定看着。
女人看上去是自杀的,但是眼镜男知道绝不是。
因为那是他的——
“妈……”眼镜男失声喊道,不知道是极度的恐惧还是极度的悲伤,“妈!!妈!!!!啊!!啊啊啊!!!!”
他母亲是不住在这里的啊……他母亲已经十多年没有回到过这里了……
难道她也知道这一叠档案?她也想取得这一叠档案,来保全她的儿子吗?
眼镜男崩溃了,一下子扑软到地上,眼泪鼻涕汗水血浆,糊满了脸庞,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嚎啕,到最后已不知道是在喊什么。
然后,他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是高跟鞋。
“哒,哒,哒。”
穿着特制的,最高科技的反侦察鞋套,眼镜男还没来得及回头,就感到脑后抵上了一样硬邦邦的东西。
有个女人的声音在他背后轻轻地笑唱:“丢呀,丢呀,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
泛黄的档案袋,被那个人从他身后,递到了他眼前。
微热的呼吸就在眼镜男的耳鬓边,来人柔声道:“你是在找这个吗?”
“……你……”
眼镜男没有敢回头,牙齿咯哒咯哒地直打颤。
“你妈妈也是。”
“……”
“你老子是一只胆小怕事的仓鼠,对老板太不忠心,还在家里藏着这种东西。”那个女人在他耳边呵气如兰,“太不应该了……他以为老板不知道吗?”
“你,你到底是……谁……”
女人笑了:“不忠心的人,还想知道什么答案?”
“……”
“地狱里去问吧。”
这是眼镜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