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的东西。”
“那一阵子我真的很绝望。直到您带我来了实验室。直到我发现……我的头脑,我的身体……可以承受住非正常的压力,在一些病症研究的领域,我可以用这具麻木的躯体,走的比其他人更远。”
“我真的不痛,老师。血和病痛算不了什么,最可怕的是心死了,最可怕的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活着但成了彻头彻尾的废物,我不想这样。”
他抬起眼,望着秦慈岩,那双桃花眸里像零落着大片大片的枯槁。
“老师,我觉得很痛苦。我不想让别人和我感受同样的痛苦,我周末在研究所门口遇到了一个得了脑癌的孩子,年纪很小,看着才七八岁,他的父母是那么伤心,却没有放弃希望……人战胜不了疾病,但是战胜不了不意味着不战而降。”
“我也不想向苦难屈服,或许我这一辈子算是完了,但我至少能在那些看不见的,与疾病的战斗中,做到正常人做不到的事情。”
“我想这也许就是我活下来…我未来二十多年人生的意义。”
“我死也要站着死。我死也要做一些我该做的事。”
“老师。这是我活下去的意义。”
他的血从纱布下渗出来。
“很抱歉,我一直隐瞒着你。”
秦慈岩说不出自己当时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愤怒?心疼?
好像都不能完全梗概他的内心。
他想,生命到底是什么。
支持着每一个人活下去的内核,究竟又是什么。
是存在,是价值。
是你做过什么事,付出过多少热血。
生命从来不在于得到。得到只是一种让人更好地活下去的养料。可无论得到过多少东西,当死亡踏歌而来的时候,死神会把你拥有的一切连同你破朽不堪的尸骸一起带走。
而在这世间能留下的,能帮助你战胜死亡的,永远都是你付出的那些东西。
它们与你分隔生死两地,因你已无私地将之馈赠世人,所以它们生于你而不再属于你。连死亡也不能将之带离。
那是渺小的人类,能做出的最强大的事情。
谢清呈一直以来都把这一点看得很清楚,所以像他这样的人,当他发现自己成为一个没有价值的废物,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能承担的时候,他就会异常的痛苦。那种痛苦远胜过将他万剐千刀。诛心诛命。
所以他才会在发现自己仅有的价值之后,这样夙兴夜寐地泡在研究所,用自己的身躯去点那一盏黑夜里的光。
他才会拿自己去做那些实验。
秦慈岩长叹一声,隔着厚重的镜片,谢清呈看到医生的眼睛里竟盈着湿润的泪。
“……那你的父母呢?”
秦慈岩温柔又悲伤地看着他。
“你说你不希望看到那个脑癌孩子的父母痛苦,你不希望看到别人和你一样难受。”
“那么谢清呈。”
“天上的那两双眼睛,你看不到了吗?”
“……”
“你不是孤儿,你的父母离开了,但他们曾经那样地爱过你。”
“你这样对待自己,我且不说我了。你觉得他们又会有多伤心?”
医生走到他的学生面前,这无人知晓的关系,这无人听闻的对话。
在冰冷的实验室,温沉慈悲地融化开。
秦慈岩抬起手,摸了摸少年谢清呈的头发。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不顾规矩,不顾危险,不顾一切地来救你吗?”
“………”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吧。”
“我除了一个女儿之外,曾经也有过一个儿子。”
“出车祸死去的。”
“他临走前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爸爸,我不想死。”
“……”
秦慈岩合上眸:“我一辈子忘不了那句话,那双眼。”
“如果可以,哪怕是个植物人,哪怕他性情大变,只要他能回来,我什么都愿意去做。没有比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亲人离去更痛苦的事情了。……小谢,你父母是没得选择,离开了人世,但你有的选,你不应该那么作贱自己,你好好地活下去,感受世上的春生秋华,万物枯荣,也是一种生命的意义。”
“谢雪还小,她什么也不懂,才会说出那样的话。小孩子的言语是未经修饰的,纯朴,但未必能完好地表达自己。”
“你在她心里永远是最重要的。如果你有一天不再能回到她身边,她才会真的痛不欲生,茫然无措。”
他见谢清呈想说什么,他摇了摇头,似乎已明白谢清呈要说什么。
秦慈岩温和,悲伤,却不容辩驳地说:“我觉得我是有资格这样和你对话的。我能明白你的心情,在我们已经走过的人生中——你失去了你的父母,而我失去了我的孩子。”
谢清呈僵立着,他看到秦慈岩隐有皱纹的眼角闪着泪痕。
过了一会儿,那医生一直隐忍着的泪,终于顺着不再年轻的脸庞潸然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