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美育私人病院,在回去的路上,他忍不住轻轻咳嗽着,眼前又一阵阵地犯晕。
院长说的没错,他最近实在是损耗太过了……
可是他又能他妈的怎么办?
他倒是也想停下来休息,也想像普通人一样不必担忧时间不够用,最好还能招两个助理和他一起把事情给做了——他能吗?
他根本就别无选择。
谢清呈喘了口气,把车停在一边,下去便利店买了杯水,把车上备着的药吃了,然后靠着缓了一会儿,等着体力慢慢地恢复。
而这时,他车载音响响了。
联系人:小鬼。
谢清呈把自己的咳嗽声压下去,接通了贺予的电话。
“喂。”
贺予已经回校了,他的请假时长严重超标,辅导员委婉地表示,如果你这学期再有长时间的告假,那么就算期末考试成绩再优异,日常分还是拿不到,不但耽误下一次学生会主席的评选,甚至可能会有科目需要重修。
贺予很谦和有礼地向辅导员道了歉,保证自己今后不会再请长假,最后把辅导员哄的满脸飞红小鹿乱撞,反而觉得是自己对孩子太严格,匆匆叮嘱了几句就跑了。
回校是风波结束后再好不过的事,可以避免父母的过分盘诘。
而且还能经常跑去隔壁学校见谢清呈。
贺予明显觉得,经历了地下室火海那件事后,谢清呈对他的态度似乎缓和了很多。
虽然眉目间还是很淡,讲话也简单,但他觉得至少谢清呈不会再刻意避着他了。
贺予有时讨了乖,便得寸进尺,下课之后跑去谢清呈的教工宿舍蹭饭,顺便再一起谈谈案子什么的。
今天也不例外。
“谢哥,你在哪儿呢?”
谢清呈不答,问:“怎么了。”
“我来找你,你宿舍没人。”
“我有事要忙,你回你自己宿舍去。”
贺予顿了一下:“可我没拿钥匙啊。那么晚了,我室友都睡了,不好打扰他们。”
“……”谢清呈叹了口气,“那你等我一会儿吧。大概半小时。”
贺予这才满意地挂了电话。
谢清呈疲惫地往椅背上一靠,以手夹额,旁边车流的光照透过窗户掠进来,照过他线条伶仃冷硬的下颏。
他在这种身体虚弱的时刻,不免想起了志隆总部地下室里,他与贺予发生的那一段对话,想起当时自己的心情,贺予的眼睛,以及那一个没有经过太多思考,或许连他自己也不太能明白的吻……
他闭上眼睛,胸口窒闷。
他觉得那一吻,自己是真的错了。
可明知是错,当时又为什么要这样去做?
那是一种……怎样的冲动和情绪……?
这段时间以来,他不断地冷静分析他和这个男孩子的关系——如今自己已确认了贺予给他的深情并非谬误,男孩的感情是改也改不掉,死也不回头的。那么再和贺予这样纠缠下去,又算是什么呢……
如果再不及时止损,自己不就真成了个和大学生拉扯不清,完了最后还不能负责的狗渣男了吗?
再这样下去,别说对不起贺予了,他甚至都对不起贺继威……虽然他和贺继威不算有什么深感情,但当年毕竟是贺继威给了他实践的机会,破例让他进了实验室学习。
结果他学成才了,却勾了贺总儿子的感情。
而且贺予还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追求一个毫无可能的结局……那么傻那么傻地追着他……一颗心都挖出来了要捧给他……他妈的,是!他知道他是很帅,但他如果死了还会帅吗?几天就烧成灰了!谁喜欢灰啊?贺予就他妈是个绝世傻子!
谢清呈越想越觉得烦,他系上安全带,转过头,遥望向身后还能看到的美育私人病院的大楼。
——
“谢清呈,做这样的事,你会痛苦难当。”
“唉……如果你执意如此,我只能帮你。”
“你放心,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我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他看着美育私人病院大楼上的镏金大字,耳边仿佛又响起了过去院长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谢清呈闭上眼睛,剑眉微颦,轻轻咳嗽,不知是在风里还是在喉间,他闻到了些许血腥味。
那腥甜的味道很隐秘,只有谢清呈本人知道。
就像他始终没有告知贺予的那个隐藏在美育多年的真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