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为什么我们俩在一起,你要去管别人呢?我什么都可以不管的,别人怎么说我,我都无所谓。”
“贺予……你不该受那种折磨,那种感觉不停地被人议论的感觉是很痛苦的,你不能……”
“我不怕。”贺予说,“而且你一直都在遭受着那些东西。从你离开医院的那一刻起,你就在遭受着这样的折磨。我又为什么不能承受?”
“……”
“我知道你是怕我受到同样的伤害,怕别人笑我喜欢上叔叔辈的男人……可是我根本不在乎他们!我根本不在乎别人嘴里的我是什么样的,因为我知道我不是!我只是爱着一个人,别人怎么非议我,我都不会改变。”
男孩子的神情很倔强,眼神是那么的固执。
“我不在乎他们,我不在乎他们的眼他们的嘴,谢清呈,我不在乎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除了你。”
“……”
谢清呈的心门在尽力地封死,但贺予一次一次地想要闯进来,想要在此之前,以血肉之躯,阻止那冰城之门的关闭。
谢清呈心里更难受了。
我在地狱中,你便也要来吗?
来了火海能变星河,刀山能成芳林吗……
他闭了闭眼,说:“可我在乎。”
贺予:“……”
“我受不了和我妹妹的学生搞在一起。”
贺予不肯死心,疯子似的说:“你如果一定在乎,那么,我可以退学。”
“……你退学也没用,我受不了和一个比我小了十三岁的男孩子在一起。”
“那我可以想办法改身份证。”
“我也受不了和你爸——和贺继威的儿子在一起。”
贺予越来越急:“那我——那我——”
谢清呈抬手,轻轻地,摸了摸贺予的头。他没让贺予把后半句话说出来,谢清呈知道他说的每一句看似很疯,却都是真的。他对贺予道:“我明白你全部的真心,但是……对不起。”
“……”
“这是我最后的决定。”
谢清呈觉得自己无法在这样面对贺予了,他把手放下来,想在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在说出口,他转了身——将离去……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
贺予追过去,从背后一把抱住了他。
少年一直忍着的热泪,掉落在了谢清呈的后颈处,在那朱砂痣上,凝顿几秒,潸然滑落。
“谢哥……”
“……”
“谢医生……”
“……”
“谢清呈……!!”
“你又要走吗……”贺予的声音里带着在明显不过的哽咽,“你又要离开我吗……?!”
这是个阴天,光线显得如此熹微,透过厚重的窗玻璃洒进来,竟没有半点暖意。那薄银如霜的光芒在贺予和谢清呈的身影边轻轻地勾勒了一个边,脆弱得像是早春枝头的露水凝冰,指尖一碰便就融化了。
谢清呈被他紧紧地自背后拥着,身后是热的,颈后是热的,厨房蒸腾的雾气热的,少年的心,少年的泪,少年为他笨手笨脚熬煮的一盅梨子甜羹,都是热的。
他的心在这样的温度里无法凝结,汪洋似的,竟也模糊了他自己的视野。
“别不要我好不好,谢清呈……你别不要我……”
“……”
“我在也爱不了其他人了,我把我的心都已经给你了,你不要走……谢清呈……”
“你不要走……”
谢清呈比任何时候都想回身拥抱他。
但是他比任何时候也都清楚,若是他今天抱他,一切就永远也无法回头了,那么等他器官衰竭,力尽而亡的那一刻,贺予会承受比现在更多的痛苦。
路边的小奶狗追逐着人类,不理解人类为何不在看他一眼,为何在不停下脚步,它伤了心,那呜咽的声音也钻凿到了人类的心脏深处。
疼。
真疼。
谢清呈闭上眼睛,苍龙的眼尾,竟终有一滴泪落了下来——那是他的心城堕为冰天雪地之前,最后一滴的温热。
泪落在了地上,贺予不曾发觉。
谢清呈什么也没在说,他抬起微凉的手,轻轻地拍了拍贺予搂在他腰上的手。然后——他还是挣开了他的温暖,推门而出,走向霜寒漫天的路。
在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