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谢清呈曾经在跳舞时踩到过他的脚。
列车到站了,他走下车,那是一座临海的小渔村,他预定了一家民宿,房子是漆成希腊式的高亮度浅蓝色的,门口挂着雪白的船桨,救生圈,航海标识作为装饰,然而最终让他决定选择它作为度过最后一晚的地方的,是主人在向着大海的小院里栽中的大片大片的无尽夏绣球花。
那些粉蓝色粉紫色的绣球,比霞光的颜色更灿烂,在初夏时缀着一方温柔的蓝海。
他决定在这座开满了无尽夏的花园里,看最后一次日落,再看一次日出。
然后他会在清晨时离开,去到下面的陡峭海崖……
一切都安排的很好,他用主人给的密钥开了门,走近院子里。
“你来了。”
贺予怔了一下,预定网上显示的这是一家独立民宿,不与主人同住。这是……
一抬头,瞧见的人让贺予更为意外,脸色也随之沉了下来。
“——怎么是你。”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戴着墨镜,穿着花衬衫,上半身明显度假风格,下半身却还不忘穿条野外作训裤,蹬着军靴的男人。
曾经的破梦者成员之一,卫冬恒的二哥。
贺予每个字都带着刺:“你跟踪我?”
“我比你到的早,其实不能算跟踪吧。”卫二朝他点了点头,在露天花园的餐桌旁拉了两张椅子出来,“坐了快三小时的车了,喝点水?坐下来谈谈。”
贺予没坐,眼神变得异常冰冷,垂着的手也似乎蠢蠢欲动起来。
卫二是个军官,很敏锐,他用余光一瞥,一边在铺着雪白餐布的浅蓝色铁艺花园桌前倒了两杯柠檬水,一边说:“曼德拉覆灭之后,我们和你,还有一些出现异变征兆的次精神埃博拉患者签订了公约,要求你们在除了人身安全受到威胁等极端情况下,不得使用自己的特殊异能,否则将接受特殊秘密审判。”
柠檬水倒好了,他自己在一张花园椅上坐下,又一次邀请贺予。
“坐。”
说着目光落在贺予的手上:“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对我使用血蛊。”
“我无所谓什么审判。”贺予冷冷道。
“我知道。”卫二说,“但我还是建议你先坐下来,和我喝一杯茶,然后再考虑要不要继续遵守秘密公约。另外,我认为你放弃生命的决定,也可以等到那个时候再做。”
“……”
贺予的神情变得更难看了。
他知道破梦者仍然在日夜不停地监视着他的异常行为,但他没想到他们连这一点都窥视了出来。
“你们无聊到雇佣心理学家来分析我的行为吗。”
“是啊。”卫二竟是落落大方地承认了,他架着二郎腿,一手反搁在身后的椅背上,神情有些痞,甚至还笑了笑,“贺总要不要给我们报销经费?”
“破梦者应该不差这点钱。”
卫二点了支烟抽,把火机和烟盒隔着桌子推给贺予:“破梦者不差钱,可防自/杀心理学家的工资走的是我们卫家的私人经费。你要报销的话,我一点意见也没有。”
说完又咧了咧嘴。
“……”贺予的眉头这时微微地皱起来了,“你们家雇的人?”
“有点兴趣了吧。”卫二舔了下嘴唇,掸掸烟灰,喝两口水。
贺予盯住他,眼睛一眨不眨:“你什么意思。为什么卫家要在乎这些?”
“要不我们先吃颗糖再说。”
卫二没有回答,而是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方盒,盒子是金属密闭的,打开来里面是一颗白色的弹珠那么大的药丸。
贺予:“……这什么?”
“好东西,前两天才刚研制出来的。差点就来不及了。”卫二意味深长地说着,甚至还啧了一声。
他这中吊人胃口的说话方式算是彻底把贺予惹着了。
贺予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沉着脸就要走。
“哎,你别走啊。”卫二这会儿有点急了,“你怎么一言不合还就走了呢,你以前脾气可没这么差,好歹装都装个客气出来啊。”
“我早就不想装了。”贺予森然道,“你要说就说,不说你就别挡着我见他的路。”
“……”卫二觉得贺予现在是真开不起玩笑。于是正了正色:“真没法先告诉你,你吃了这药吧,就当镇定剂了,行了吧?你吃了我就告诉你。立刻告诉你。”
对上他冰冷的眼神,卫二道:“你连死都不怕了,总不至于怕吃我一颗糖吧。是不是。”
“……”
贺予最后还是走上去,盯着那药丸看了一会儿。
虽然不知道卫二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他有一句话说的没错,他连死都不怕了——确实如此,一个连死亡都不怕的人,又还会怕什么呢。
贺予仰头把药咽了下去。
然后他重新睨向卫二:“你现在可以说了。”
他在刺目的午后阳光下,看着卫二的嘴动了动,忽然间他什么都听不清了,他感到一阵钻心似的疼,眼前开始泛起五光十色的幻影,卫二的脸变得越来越模糊。他想站起身来,可是身形晃动了一下,却径直倒了下去。
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