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叩首完毕,却始终未得起身的许可,便只能一直如此跪地。片刻后,屏风后才终于再次传出那道声音。 “‘天下有山,遯。君子以远小人,不恶而严,’这便是你表字的来历?倒是颇合今日之举。朕还以为,裴家人清高惯了,连个小小儿郎,也瞧不上朕这金吾卫的阶身。” 这话的语气平淡,听似褒扬,但嘲讽的意味,几乎穿透了屏风,扑面而来。 裴萧元起初微怔,但很快,明白了过来。 告身给了他将近三个月的时间。出甘凉后,到长安,驿道有二,或取秦州南道,或取会州北道,无论哪一条路,都足够他启程入京,不该在最后一日来临前才抵达。 想来是他压着最后期限到来的举动,触怒了帘后的这个人。 这确实是裴萧元此前根本不曾想到过的一个意外。难道帘后人一直在等? “微臣不敢。当日收到告身之前,恰好正有一事亟待处理,因而耽搁了些时日。” 他解释道。 又是一阵沉寂之后,“你不怕朕?” “人皆称陛下圣人,圣人当前,微臣坦坦荡荡,何须惧怕。” “人皆称圣人,你呢?” 那声音又跟着紧问了一句。 裴萧元微微一顿,“微臣自然和天下人一样,以陛下为圣人。” 屏风后的人起先没说话,片刻后,若发出了一道冷哼之声。 “朕看未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