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此番也将入京贺寿,抵达大约也是这几天的事。你与郡王府的旧怨,能解便解,免得影响大事。”皇帝又道了一句。 裴萧元应是。 “知道景升太子吗?” 那声音忽然又如此发问。 裴萧元再次一怔。 实话说,帘后当今这位皇帝心思转换之快,令他有些不适。 这一趟受召入京,本身就是意外,他刚到长乐驿,又连夜被带到这里,更是始料未及。但就在这一刻,他有了一种感觉,接下来他要听到的话,或许才是今夜这帘后人秘密召见他的真正原因。 他当然知道景升太子。 眼前这位隐于屏风后的他看不到的人,当年便是取代了他的兄长景升太子登基上的位。 裴萧元想起了他离开甘凉前的那夜,伯父裴冀和他说过的那一番话。 “你在想什么?朕在问你话!” 不过是短暂的一个恍惚,耳边紧跟着又传来了声音。这声音已变得冰冷,充满了威压之感。 裴萧元一凛,回神。 “启奏陛下,微臣略有耳闻。” 帘后人静默了下去,裴萧元微微垂目。 “知道他还有一个儿子仍在世吗?”那声音又缓缓 地发问。 “微臣不知。” 这一点,他确实不知。 “那朕便告诉你,他名叫李延。” 裴萧元未应。 “知道朕今夜为何召你来此?” “微臣不知。” “你上前!” “微臣不敢面犯天颜。” “朕命你上前!” 裴萧元依言迈步。他掀开了面前的那道隔帘,走到屏风之后,脚步停了一停。 屏风遮挡了的后方,原来是一间布置成精舍的内殿。与帘前灯火通明不同,精舍里的光线昏暗无比。借着屏风前方透入的光,裴萧元看到中央一张坐床,上面坐着一道朦胧的人影。 他迟疑了下,迈步继续前行,跨入精舍,终于看清了当今皇帝的模样。他穿一件宽大的灰色斜襟大袍,盘膝坐于麻蒲团上。年轻的时候,这男子的容貌想必也是极其出众的,但如今皇帝身形消瘦,双颊凹陷,即便是如此昏暗的光线里,也掩不住周身的衰老之态。 也不知为何,一个照面间,他觉得皇帝的面容轮廓仿佛似曾相识,但这感觉稍纵即逝。他停了步,向着盘坐在蒲团上的皇帝再次行跪礼,很快得平身。 “景升太子之子李延如今在外,痴人做梦,以正统自居,这些年一直暗结旧党四处奔走,妄图唆使下面那些当年没死绝的藩王节度使联合再次作乱。此次万寿之庆,便是他联结党羽肇事发难的绝佳时机,朕料他或潜入京城联络旧人也不是没有可能。朕命你替朕清除祸患,利用万寿之机,将李延及其一干同党连根拔除!” 裴萧元一顿,“微臣恐怕担当不了如此重任!请陛下自朝中另择合适之人,以免耽误要事。” 座上的皇帝自鼻中淡淡地冷哼了一声:“朝中的王璋柳策业,还有南衙北司里的将军们,个个不是争权夺利背地勾连,就是得过且过但求无过,保自家荣华,能不能用,用在哪里,朕心里有数,无须你多言!” “陛下,微臣实在——” “怎么,你不愿?” 没等裴萧元说完,皇帝便叱断了他的话,身体猛地前倾,一手扶在盘曲的膝上,双目盯落在他脸上。 就在这瞬间,蒲团上的皇帝已不复衰态,骤然若成一头踞在巉岩之上的猛虎,目光阴冷,森严逼人。 “十六年前藩王作乱,致外族入侵,天下几乎半倾,无数黎民涂炭。你那时年纪虽小,但不应该不记得吧?” “一之谓甚,岂可再乎?” 最后他几乎是厉声地问。 裴萧元沉默了。 皇帝盯了他片刻,缓缓收势。 “朕留意你许久了,此番用你,是对你的信任。” 他已恢复了起初的神态,淡淡地道,随即从蒲团上下来,双足踏落在一张绣着仙鹤瑞草的巨大地簟上,在精舍内缓缓地来回踱着步。 “朕决意在金吾卫下另外增设陆吾司,对外便称专为朕统管维护万寿一应之事,实则执行肃清李延及其同党 之要务。牵涉者不管是谁,何等门第,只要查证,朕绝不容活——” 他停了下来,转面朝向裴萧元。 “裴萧元接旨!” 裴萧元再次下跪。 “朕赐你八转正四品上轻车都尉衔,拜中郎将,掌金吾卫陆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