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能感觉得到,他仍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便尽量忽略一侧足踝落地行步之时带来的疼痛之感,没事一样,终于咬着牙,坚持平稳地走回到了那屋的门前。 正待推门入内,忽然身后传来脚步之声。转头看到他大步上来了。 他还没走,叫她停。 她依言,略不解地看着他,见他到了近前,竟俯身下来,探手到她伤了的那一侧足踝上,隔着层软布靴面,压了压。 随他指压试探,瞬间一阵疼痛入骨的感觉传来,她忍不住蹙眉,轻轻嘶了一声。 他抬头看她一眼,复低头,隔靴握住她的一只伤脚,试着轻柔旋动,随即放落在地。 “肿成这样了。至于吗?” 他的语气轻淡,但她怎听不出话里的意思?咬了咬唇,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你进去吧,等我片刻。勿再随意走动,免得加重伤情。” 他吩咐了一声,转身去了。 絮雨只好扶着墙,自己单脚跳着进去,坐等他回。 他没叫她久等,很快返回,带来一盒伤药,说方才从太医署取的,不知效果如何,叫她先擦伤踝,等回去了,他会叫人给她另外送药。 絮雨接过,低头脱下靴,除袜,露出一只白皙的裸足。他略背身 ,目望门角。 脚踝不看不知,一看吓了一跳。 才短短这么些功夫,已是肿胖得连她自己都认不出来了。 她抹了药,照他指点,手掌按揉片刻,穿回鞋袜。 他回身,说方才已去宋伯康那里给她告了假。 她抬头看向他。 “放心,不是我自己去的!”他语气平平地补了一句。 “此间有个名张顺的宫监,他替你说的,等下也会送你出宫。日后你在这里若是有事,吩咐此人便是。” 那天晚上要和对方划清界限的言语犹如在耳,今日便遇上这样的意外。 此刻除了道谢,絮雨真不知该说什么,心里更是讪讪,感到很没意思。 “多谢你了……”她喃喃道。 他没说话,走了出去。 片刻后,来了一个三四十岁的灰衣宫监,中等身材,宽额阔颌,一脸和气,丢在人堆里认不出来的那种长相。 他看起来是个低阶的内监官,对絮雨极是恭敬,先解释了一番,说去寻宋伯康的时候,称与她从前在宫外有旧,方才遇她走路不小心扭伤脚,不能立刻上工。叫她心里有个数,下回若遇宋伯康问,不至于兜不上话。因如今离正式动笔还早,时间不算紧,宋伯康让她好好休息,等到痊愈再来做事也是无妨。 絮雨被他扶着慢慢走了出去,外面停着一匹马。她上马,经指点,从近旁一扇临时开的专供工匠运送泥瓦石料等物的便门出了宫。 路不远,她回到还在住的那间传舍,人没下马,耳中便听得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雀跃般扑来:“小郎君!是我!” 青头欢天喜冲了上来,看起来好像早在这里等着,伸手扶絮雨下马,又一路搀送进去,取出只青瓷小瓶,说是郎君从前得自西蕃的伤药,治跌打外伤,效果奇佳,又将用法说给絮雨。 絮雨接过,笑着道谢。 “我跟郎君如今住得离你不远,只隔着一条街。厨娘晚些会来,给小娘——” 他啪地抽了下自己的脸。 “——给小郎君你送饭食。” 絮雨忙道:“真的不敢再劳烦了!” “是她自己定要来的!和郎君没半点干系!” 青头替主人撇清关系。 “她做的饭食比传舍的可口。再说你腿脚扭了,行动不便,她来服侍,也是方便。” 絮雨沉默了。 在宫中已那样麻烦过他了,此刻如何,其实也无大的区别了。 再推三阻四,倒显自己惺惺作态。 “对了,小郎君你怎会来长安?” 青头早就想来这里瞧瞧,只是之前得过主人严令,不许靠近,故始终未能如愿。今日人在家中坐,消息天上落,竟然让他送药来此,正中下怀,一溜烟跑来,此刻见到了人,怎还忍得住那一颗已压抑多日的好奇心。 絮雨含糊应了两句,只说是想来长安寻上进的机会。 “小郎 君你知不知道郎君是如何找到你的?” 不待絮雨答,他自己便噼里啪啦说了起来。 “当日你走之后,郡守好一番怪罪郎君。他和王子寻遍周围,连你人影都无。收到告身后,不顾路远,特意又先去你庐州旧居寻你,我是随了王子先入的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