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校场之上,此刻所有人的目光,皆聚在了场中那两道骑影之上。 能够一路过关斩将,在众多好手当中脱颖而出对阵在此,这二人无论是箭术还是身手,自然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勇士里的勇士。 但比起因为自视甚高而招来不少厌恶的贺都,阿史那的人缘,显然要好上不少。 虽然在上一番里,他意外淘汰兰泰,令许多人痛失赌金,但愿赌服输,当这二人催马互搏,开始争夺首射机会时,每当阿史那占了上风,场上的呐喊助威声必定不断。 谁更得人心,显而易见。 贺都开始夺彩后,便铆足劲道,全神贯注猛攻,好创造率先放矢的机会。 阿史那的身量在男子当中已属雄健,贺都却比他更甚。 因这一轮对射士的衣装也无限制,他上场前,褪去了圣朝男子的右衽外袍,换他惯穿的左衽袒臂劲装,扎一根粗有掌宽的嵌以兽骨和金片的皮腰带,袒露出来的一侧肩膀硕如小山,臂肌更是鼓虬劲结,状若栗块。每当二人近身,他握拳发力挥向阿史那时,拳如一只铁钵,呼呼生风,寻常人若被砸到,恐怕当场便会筋断骨折,倒地不起。 阿史那不及贺都壮硕,在他强劲的猛攻之下,看去险象环生,但他骑术绝佳,坐骑在他跨下便如与人合为一体,每回总能驭马及时拆解攻击,不但如此,因身姿潇洒,还赢得不少喝彩。 贺都身量壮如熊罴,却也不是一味只知猛攻的无脑之人,强攻不见奏效,便改策略,不再主动攻击,开始纵马驰向麒麟台,寻合适的出箭机会。 麒麟台高十丈,朱雀校场风大,虽然彩球实心,但依旧被风吹得在空中来回摆荡,想射中,并不是件易事,除要有百步穿杨的箭法,还要算好箭矢抵达之际彩球的摆动位置,放箭距离自然越近越好。 阿史那看出他意图,岂容他得逞,背弓催马立刻赶上,从后攻击正朝天搭箭瞄准的贺都。 不料,就在这时,只见贺都一个俯身,避开他的攻击,接着,虚晃一招,人便在马背上翻转过来,和承平面对面,随即劈手夺弓。 承平反应灵敏,当即闪避,将身体挂在了马鞍一侧。 这姿势于他而言,稀松平常。就在众人松了口气,以为他能再次化险为夷时,谁也没料到的一幕意外发生。 也不知何故,或是误入地面坑洞,他那坐骑的一条前腿于行进中忽然失蹄。 这变故几乎是在眨眼间发生的,校场周围离得最近的人也没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便见他随了马势摔落,那一张乌铁角弓,也从他肩上飞了出去,落在距他数尺之外的地上。 贺都应也没想到自己这计谋奏效,一愣,反应过来,狂喜,怎还会给对手机会,见阿史那就要翻身而起,当家催马,朝地上的弓迅速赶来。 就在阿史那纵身跃扑过去,伸手要抓回角弓的一刹那,他已提前一步赶至,从马背上俯身下去,一个抄手,将地上的角弓抢夺到手,随即折断。 一弓四箭,这是参与今日大射的每一个射士的标配。 在这最后的一番骑射赛中,阿史那王子既然失弓,也就不可能再有任何机会去和贺都竞射麒麟台上的那一枚彩球了。 随着贺都折断阿史那的角弓,方才还充满呐喊之声的偌大一个校场,转为了寂静。 “赢了!我赢了!” 贺都咆哮数声,接着,按捺不住心中的得意狂喜之情,看向远处朱雀台的方向,冲着华盖下的那一道闪烁着金光的丽影遥遥行礼,随即转向看台,用示威的表情,挑衅般冲着周围各卫的官兵挥舞自己手中的断弓,见无人发声,皆面露不服却又沮丧的神色,顿觉快意无比,将那断弓一把抛开,随即仰天狂笑。 阿史那已是落败,他却还有四箭,又是高手,在没有干扰的情况下,叫他四箭皆空,几乎是不可能的。今日他将夺魁一事,不会再有变数。 也难怪他如此得意,提前便开始庆祝胜利。 校场内和声寥寥。除了西番人和贺都所在的威卫中的一些和他交好的人兴奋地随他发出欢呼,其余人无不闭口,无人发声。 观战的百僚更是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等反应过来,朱雀台的附近起了一阵嗡嗡之声。有人和身旁的同僚交头接耳低声议论,有的则偷偷看向朱雀台上的皇帝和公主,猜测今日这事到底该将如何收场。 难道真如大射礼前众人预期的那样,公主将下嫁今日的胜者,这位西番王子? 贺都庆祝完毕,意犹未尽,又驱马来到承平身旁,绕他转了几圈,马蹄踏得地上尘土飞扬。 承平一言不发,承受着来自周围同伴的无声的失望责备,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静立,闭目,任尘土扬落在他的头脸之上,一动不动。 贺都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