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半晌,忽然听到皇帝再次开口:“罢了,从前的事,朕不与你计较了。抓捕李延暂也不用你管了!他心思深沉,这回刺杀你,倘若朕没料错,无论是否得手,他必还会利用此事兴风作浪。” “朕另外交你一件事……” 裴萧元再次举目望向前方。皇帝不知何时已闭了目,面容绷得极紧,显然此刻心内正在陷入一个挣扎的漩涡,或是在做一个极其重要的仿佛他难以下定的决心。 良久,只见他终于缓缓睁目,眼底掠过一道阴冷的光。 “柳家和关内韦、薛几家,自本朝开国起便相互联姻,关系盘根错节。朝堂内外,他们势力不小,你给我盯紧了,绝不能叫他们私下联动起来。” “接下来,不管长安发生什么,朕不允许关内发生像苍山陈思达那样的事!” “此事你若再失职,这个驸马,你也不用当了!自有更合适的人来配公主!” 皇帝方才说这一番话时,赵中芳走了出去,亲自把守着殿门。 裴萧元又岂会不明白皇帝这一番话的意思,一时心跳也是有些加快。他定了定神,用低沉却清晰的声音应道:“臣领旨。臣必竭尽全力,保长安平安无事。” 皇帝和裴萧元四目相交,翁婿对望片刻,皇帝的神色终于缓缓转为温和,向他再次拂手,示意起身。 “也没这么快。”皇帝又说道,“你先休息半个月,好好养伤,多陪公主。” “多谢陛下,臣知道了。” “去吧!” 裴萧元行礼如仪,完毕,退出紫云宫。 他回往神枢宫,脑海里思索着皇帝方才的话,在宫道上行了片刻,低头时,无意发现身上悬的鱼袋不见了。 想是今日出门时,他自己匆忙胡乱上的腰,当时或没系牢,随了行动脱出腰带,遗失在了什么地方。 鱼袋类同官印,是身份和进出宫门的符印,十分重要。丢失的话,被有心之人拿去弹劾,运气不好,说不定还要吃罚。 他记得来时,鱼袋还是在身的,有可能是方才出来,遗落在了紫云宫一带,而他想着心事,也未能察觉。 裴萧元只得掉头。一路寻来,问了几个宫道上遇见的宫人,都说不曾看见。 或就在紫云宫里。 他回来,立在宫门口的宫监也说不知。裴萧元隔着宫槛往里望去,远远地,终于在他方才出殿经过的隔门前的地上,看到了一只类似鱼袋的东西。和宫监道了一声 , დდ, 走了进去。 换成任何旁人,宫监自然不允,但他是驸马,那宫监也听从了。 他不欲惊动里面的皇帝或是赵中芳,快到那面隔门时,刻意放轻脚步,到了近前,俯身正要拣了退出,这时,却听到殿内传出一道剧烈的咳嗽之声。那咳声极是痛苦,似要将五脏六腑都给咳出来似的,待声终于慢慢止了,便发出一阵带了几分仓皇的脚步声。 “你在藏什么?”皇帝的声音带着几分嘶哑,响了起来。 “没什么。老奴给陛下更换帕子……” 皇帝好似呵呵地笑了起来。 “你个老阉奴!以为朕自己不知道吗?方才是又咳出血了吧?” “陛下莫要胡思乱想。根本没有的事。”赵中芳的声音在微微发颤,显是在极力压抑着此刻的情绪。 静默了片刻后,皇帝声音再度响起:“朕是无所谓的。只是,你不能叫公主知道,一定要替朕瞒好!她才大婚。朕还想她高高兴兴地嫁给那裴家儿呐!” “陛下放心……老奴打死也不会说的……”赵中芳哽咽着应。 皇帝再次静默了下去,好似在出神地想事,忽然,悠悠地问:“我的万寿还有多久啊?” “明年春。快了,只剩不到四个月了。” “是啊,真快……” 皇帝叹了一声,应是被扶着慢慢卧了下去。 “无论如何,朕也一定要熬到那会儿,把该交待的事都交待得妥妥当当。该活的活,该死的,全都给朕去死!朕虽也该死,但一定要最后一个死——” 又一阵咳嗽。被强行压下后,皇帝催:“我的药呢!快给我端来!一顿也不能少!” “陛下,下一顿吃药的时辰还未到……” 皇帝好似颓然了下去,忽然,只听他又轻声哀叹了起来:“昨夜嫮儿去了裴家那小子的家里,我心里空落落的!我舍不得啊!我的女儿……我一夜都没睡着……翻来覆去……总是想她的母亲。要是她如今还在,能看到嫮儿出嫁,那该多好啊!可怜她死后还被抛在荒野,连最后一点尸骨也不见了……我对不起她啊……我真想她能入我的梦……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