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值得庆贺之处?唯一之庆幸,便是错不在世子。故借此画,代我,代剑南之民、天下之民,敬谢世子大义,望世子保重己身,勿为此而过于悲恸。” “然而,世子若能读信,则也意味世子已是重蹈老郡王之覆辙。此实为我不愿见之最坏可能。无意过多揣测世子所思所想,更不敢对人妄加论断,但容我大胆猜测,倘若世子当真已是铸错,究其起因,除去至今未能得报的长兄之仇,或也在我,无凭无据,不叫世子西归,名为待事,实与囚徒无二。” “对老郡王的认知,最早,当起于数年之前我随阿公入剑南的经历。离开路上,阿公曾对我感叹,郡王非画道中人,早年在长安,未见他对阿公有过任何结交之意,泛泛数面而已,多年之后,竟如此礼贤下士,乃至强留。事若反常,必有缘故,而上位者延揽名士,多意欲何为?又有此行深入剑南的亲身见闻,阿公当时虽未言明,却颇见隐忧。及至郡王派人代世子求亲, 我忆阿公之言, 卍, 我便借故将你扣下,并告知陛下,遣人刺探,果然发现老郡王有私交李延之举。可惜剑南偏远,令尊经营多年,想要撼动,谈何容易,终还是无可避免,有此一场祸乱。” “世子被囚期间,我听闻世子萎靡不振,终日醉酒度日。也曾数次传话,欲面见世子,奈何世子屡次拒面,无奈转而设法联络到了黎将军。我知世子满心傲气,倘当真视被囚一事为奇耻大辱,怨愤难解,也是人之常情。于私,此事我虽倍感遗憾,但亦是无妨,如此行事,我自有考虑,问心无愧。但于公,我仍有最后一言,望世子辨清利害,勿因一时难平之怨,行差踏错,重蹈老郡王之覆辙。” “世子当初在追福画前,曾与我谈及令堂。世子当日之痛,我未曾忘,也望你自己如今勿忘母殇。长兄之仇,或可记在旁人头上,但夺杀世子母亲的仇敌,不是别人,正是如今这场国战之敌,孰轻孰重,料世子自能明辨。” “但愿你我下次见面之时,世子不是献俘礼上等待被诛的叛逆之一,而是有所作为,日后可造福一方的西平郡王。” “最后一言,无论世子作何抉择,已故王妃在长安的追福室,只要我在一日,必将予以保留,以此,作为对世子当初于大射礼上自伤的回报。” 宇文峙背影僵硬,始终低头,看着手中那几张信纸,若已入定。 “宇文兄!” 兰泰此时忽然发声,以从前在长安时的旧称呼他。 “公主交画给我之时,特意吩咐,在我抵达之后,你若无事,便只需转画,代她向你表达心意,无须给信。当时我还有几分不信,以为是她过虑。我万万没有想到!” “公主当时便已预知你日后的叛举。你在她的面前,有何心思,她早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你却半点也不懂她,连我都不如,你又何来资格,配和裴二竞夺?” 宇文峙霎时目露凶光,猛地抬头转过面来。 兰泰哂然一笑:“怎的,你是被我说中,也想杀我不成?我知你和裴二有杀兄旧仇,中间又夹杂夺爱之恨。你我都是当日求婚之人,心中想的那点东西,也需遮掩?我与公主并无私交,但这将近一年里,有幸时常陪侍左右,对公主,除她当初打动我的美貌风度和因画而来的亲近感外,更也多出几分认知。你若以为,你如今此举便能报复,那你便错了。” “我是接画次日动身出的京,得知公主在前夜回宫后,便诞下婴孩。那段时日,你这边西南虽有捷报,北面情势却愈发胶着,朝廷里,自也有不安分之人,她承受何等力压,可想而知。但在当日见我之时,除去几分倦态,我瞧不出她有半点异样,依旧言笑晏晏,不见半分沮丧之态。” “此次你抗命,拒绝发兵配合,裴二倘真因此死了,又能如何?你那长兄能够归来,你因此得快慰,继而得到公主?” “至于公主,我相信她固然盼望裴二平安,但他若当真就此战死,悲伤之余,她应也能坦然接受。裴二履职而已,换作是公主 , 倘有必要, 她也绝对是可以毫不犹豫牺牲性命的寿昌公主。” “宇文兄,你若真要作叛臣,则只有一战。公主派我前来,你若无事,我是公主送画使,你一意孤行,我便是朝廷督战使。薛勉知个中利害,明日待兵马全部到来,必会不惜代价,与你决一死战。你不去,就算最后剩他一人,他也会代替你去和贺都汇合,攻打中都,以解大彻之围,如此而已!” “画已送到。我告辞了。” 走了几步,他忽然记起一事,转头又道:“对了,一早我在城外问路,在路边偶遇一位年迈行者,攀谈几句,似是你的旧识,知我要去见你,叫我转你一话,他是从前曾扶正过你母亲佛塔的匠人,他在塔里等你,你若愿意,可去一见。” 兰泰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