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因连通永安渠,积水为池,栽种杨柳,又毗邻西市,附近筑起诸多寺庙道观,无不雕梁画栋、壁画铺陈,每逢春夏,美不胜收,渐渐地,镇国楼便成为了长安民众踏春秋游的一个胜景之地。 然而,与永安殿一样,这座高楼,连同它所代表的繁华和荣耀,一并也毁于景升末年的那一场变乱。 圣人复朝之时,这座百年华楼被叛军一把火烧得只剩半座残体,焦黑一片,那口巨钟,据说也被叛军拉去熔铸成了兵器。多年来,圣人再无修缮之念,周围渐渐便也跟着荒败下来。 就在去年,边战正酣之际,民众为国祈福心切,盼望重修此楼,纷纷自发捐助,长安县令携民意上书,朝廷予以回应,拨款资助。事由长安县令主管,但兰泰亦参与其中。 “此楼主体已成,新钟亦已悬顶。明日黄道吉日,请高僧开光举办法事,此事公主应已知悉,早前臣曾上奏。” 兰泰上去,继续说道:“就在前几日,县令寻臣,盼公主到时也能拨冗驾临,共赏乐事。这两日事忙,臣竟忘了转话!” 他说完,见她没有立刻答应,又解释一番。 原来此楼虽已修缮完毕,油漆彩绘亦皆完工,但内中天 穹殿内的壁画, ◑, 是在楼殿里绘上自三皇五帝尧舜禹汤以来的历代贤王,以教化百姓,但没想到诸多不顺。先是画梯不稳,主画周鹤没几日便意外梯上摔下,跌伤了一臂,无法继续,只得另换一位宫廷画师。那画师到来没两日,楼内又走水一回。虽及时发现予以扑灭,但上下受惊不小。 长安县令疑寻常之人镇不住此楼王气,又亟待在大军凯旋献俘礼日之前完工,好叫每一个从开远门下走过的人,都能看到再次矗立的这座镇国之楼,故匆忙择日做法。 又,他虽也请了高僧,还是盼望公主明日也能驾临,以安人心。 她听完这个理由,仿佛哑然失笑,但沉吟片刻过后,还是点头答应:“也好,恰好明日不忙,我去便是。” 虽已极力压抑,兰泰目底仍流露出隐隐的欢喜之色,他作揖:“臣明日护送公主同去。” 她微笑点头,随即不再停留,下廊,在随从陪伴下,渐渐远去,一摆木兰碧色裙裾渐渐远离视线,彻底消失不见。 次日,为免过于惊动民众,公主出皇宫后,走北夹城,从一道距开远门最近的夹城门出来。 兰泰领着一队护卫,早早等候在那里。公主随即乘车来到镇国楼。车驾抵达,等候在外的长安县令和一众随员迎她入内,法师也领弟子拜见。她还礼,随即入座,那是一张设于天穹殿二楼画廊中的坐榻,廊前一道栏杆,此外别无遮挡,只在公主坐榻前方张起一道半透的紫色纱帐,以此敬隔公主与廊下之人。法师登上位于楼前广场中央的露天讲坛,向着楼中紫纱帷后的公主和周围聚拢而来的信众,开始宣讲法事。 虽然她这趟出行,仪仗已极是低调,但在抵达后,消失还是不胫而走。 镇国楼能得以重建,与百姓请愿不无关系,因而今日,原本自发来此参与开光法会的民众便达上千,镇国楼外的广场里,聚满了前来聆受法会的民众。公主驾临,到场民众惊喜万分,下跪拜迎。随后消息迅速传开,莫说附近街坊里的寻常百姓,便连西市里的不少商人闻讯也纷纷闭门,争相奔来参与法事。 公主幼时流落民间,回朝后助圣人理政,垂听民意,体察民情,民众对她无不爱戴。又都传言,公主容貌倾城,此前有幸见过的,想再近距离看一眼,没见过的,更想一睹真颜。 法事未过半,开远门一带便人头攒动,镇国楼附近更是如此,若不是兰泰早有准备,提早知照金吾卫,调来众多卫士把守路口维持秩序,恐怕连附近的树上也爬满了好事之人。 裴萧元泯身于镇国楼广场的角落里,透过他面前不断攒动的人头,凝望着不远处的前方,那道正高坐于镇国楼二楼画廊紫纱帷后的身影。那身影朦朦胧胧,仿佛笼在一层淡紫色的云雾里,风过,纱帷荡动,烟散旃檀,阳光又从画廊柱的中间照落到她的鬓发和着着宫装的身上。丽人纹丝不动,周身却也闪耀着着点点烁动的金光。 她看起直如神女,渺不可追,只合人间众生仰望。 他,如今也只是众生之一。 一种愈发强烈的苦涩之感如那一缕卷动纱帷的风,霎时也卷过了裴萧元的心房。 昨日后来,在听完老宫监的一番话后,他在心中便隐隐醒悟,皇帝将他召入宫中,又打发他走,应是允许,甚至,可以认为,是在为他提供接近公主的机会。 然而,这或也更说明了一件事,那便是连皇帝也知道,他的女儿,不愿再和自己有过多牵连了。 她已亲手从他身上拿走了那一枚代表他身份的符。而另一枚在他心中更为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