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步伐。任凭身边人再如何呼唤,推搡,也是不动。 “走罢!你们自己走罢!不必管我!”他嘶声道。 “殿下!” 在身后之人发出的道道恳求声中,他转了身。 水里的人上岸。 伴着哗哗不绝的水声,背后响起刀剑厮杀和弓矢飞嘶的声音。人陆续死去,尸首漂在水里,血一团团地涌,染红了河面。 他仿佛无知无觉,一步步地涉水上岸,湿漉漉走了回去,一直走,停在了裴萧元的面前。 “是阿妹吗?”他的目光落在裴萧元的身后。 那里停了一辆碧油车,车帘静静悬垂,闭住了车厢的门。 “阿妹!”他扬声,朝车厢嘶声喊了一句。 “这就离开长安,不要回来!” “我是为了你好。” “我曾答应茵娘,不伤害你。你我今日敌对,纵然你如此对我,我也不能背弃我曾对她许过的诺言。” 他的脸孔潮湿而苍白,说完这句话,浮出了一丝凄怆而歪扭的笑意。 “阿妹,阿兄只求你一件事,请将我尸骨,也丢在她葬身的那片泥潭里,再在那里,代我为她焚上一炷香。这一辈子,她是我最对不起的人。活着,我护不住她的周全,无法和她一起,如今死去,总算能够和她同眠了。” 那车帘依旧纹丝不动,车内亦无人回声。 这时,袁值匆匆赶来,对裴萧元道:“方才手下人来报,李延全部人马被控,但没找到李猛,他不知下落,据那些人所言,他们也没看到过李猛,此行他应当未随李延同行。另外,驸马要找的东西,也是无人知晓。” “➹()” 李延抬手,抚了下自己脸上的剑疤,望着他,似笑非笑:“裴二,你要杀便杀。成王败寇,又何须多言?” 忽然此时,那碧油车上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衣裙掠动之声,一只纤纤玉手,从车帘的缝隙里探出,接着,帘后弯腰出来一名女子。 袁值看见,下意识便走了上去,伸手待要相扶。 她未接手,自己踩着车下摆的一张杌子,走了下来。 如月的面,远山眉,烟蹙目,纨衣如雪。她看去比从前清减了许多,然而,李延怎可能认不出来。 “茵娘?!” 李延脱口而出,双目圆睁。 他的面上,更是显出了极其惊异、不敢置信般的表情。 “你竟还活着?你当日没有死在那沼地里?” 风卷动卫茵娘的裙裾。她向着惊呆的李延慢慢走来。 “是的,我没有死。那日你走后,在我将死之时,是裴郎君将我拉了出来,救了我的命。” 李延呆滞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你恨我,是不是?”半晌,他喃喃地道。 “所以,自那之后,你便再也不曾给我递过半点消息了,我以为,你早已……” 突然,他仿佛想到了什么,整个人被针刺了一下似的,面上的哀伤之情消失了,死死盯着对面的女子。 “我知道了!是你!一定是你!你从前曾看到过我和曾祖母的人往来。是你告诉了他们,你害了我,是不是?” “收手吧,殿下!” “你方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何德何能,得殿下如此相待。我求殿下收手,说出你和李猛将军的图谋,勿再执迷下去,害人害己!” 卫茵娘泪流满面,朝他跪了下去。 李延看着她,眼中缓缓也流下了眼泪。 “茵娘,从我被迫离开长安,天下之大,无我立锥之地的那日开始,我便没有收手 二字了。要么拿回本是我的一切,要么,就只有死——” “茵娘,我知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否则,你也不会来这里的。我不怪你。一切都是天意。你起来,过来这里,陪我。咱们小时候在东宫里的时候,约好过的,生同衾,死同穴,永远都不分开。我不曾忘记,你必也不会忘记。” 他朝她伸出了一只手,深深地凝视着面前的女子,眼中流露出了无限的感情。 “来呀!你来!我就在这里,你来陪我。从今往后,咱们永远也不用分开了。”他用最温柔的语调,轻轻地说道。 卫茵娘抬起头。如受到了召唤,她从地上爬起,在他充满期待的目光中,慢慢地,朝着她的爱郎走去。 “卫娘子!”袁值在她身后大喊。卫茵娘恍若未闻。她流着泪,朝前又迈出了一步。 “阿姐!回来!他不值得你如此!” 絮雨从车厢中飞快出来,追了上去,焦急地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