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下去,像是没想到,又像是从来不愿去想。
这副躯壳才是弱冠之年,他本人二十出头,而书中的明辞越根据推测怎么说也有二十七八,他本就是寄居者,有何脸面去幻想两人在这个世界的百年之后。
可不得不承认,那就是年长者的优势,比对方先一步看清世界浮华后还能先一步潇洒离去。
纪筝心头,一丝异样一闪而过。
纾解,接吻,逃亡……这些时日,明辞越带着他做着相爱之人之间做的事,那些原书剧情里没有的事,他下意识地察觉到一丝古怪,不寻常,不真实。
方才急切而频繁如雨点般落下的吻,仿佛要把这一辈子的都一次性用尽。
为什么要这样。
嘴比脑子快半拍,纪筝下意识地命令道:“那皇叔还是死朕身上吧……”
“不对,是朕身旁……笑什么,不准看朕,把头转过去……”
纪筝自顾自地别过脸,半晌,没忍住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两人依偎在一张烂木筏上笑得厉害。
今夜这里不是天下身份最贵的天子和亲王,狼狈不堪,一身伤口的亡命人,死里逃生,又复何求?
没过多时……”皇叔,这里是哪?”
一叶木筏漂过了岸,半面山坡暴露在他们眼前,在树丛遮掩之中,由低到高数百座屋顶,檐角相衔,形成了层层阶梯,红墙黄瓦,叠缀成重重幻影,从下而上依次亮起了火红烛光,最高处响起的晚钟庄穆森严。
眼前岸边的人,一身布衣,朝他们行了礼,手中的小红灯笼,恍惚摇曳。
还能是哪,灵苍寺,先帝多年痴狂礼佛,建造出的堪比王府皇苑规模的皇家寺庙。
不得不说,若是避世逃命,这里倒是个停脚的好去处,前提是没有……
纪筝头皮发麻,幸好迎来的只是几个小沙弥。
“你家和……首座高僧,玄迁大师呢?”他连忙追问。
小沙弥牵着缆绳把他们固定在岸边,这才扶着纪筝的手,接他下船,笑眯眯地答道:“大师说今夜圣上就会乘舟而来,来此潜心祈福,特派我们在此等候多时,他临时有客脱不开身,失礼未能远迎,稍后便来。”
之前过了冬至节,玄迁在宫中祈福完毕,回山中灵苍寺后,纪筝就层暗地里下决心再不要见到大师,对皇家寺庙敬而远之就好,谁料这次巴巴地自己送上了门。
但一想到明辞越身上的伤……
他托小沙弥再三检查,确定了那箭伤只是普通伤口,上面没沾上半丝毒物。
即便如此,纪筝还是不放心,怕感染,怕发炎,怕一语成谶,一个小疏忽酿成大错。
“圣上若是不放心,上面半山脚有片林,嫩叶碾碎可为外敷药,促愈合,能解世上的大部分毒素。”
纪筝只得半搀着明辞越,跟在他后一同拾级而上,进入那片林。
只是这片林着实看起来不怎么正经,树木不高,在这寒冬腊月不长枝叶的季节里,每棵树枝丫上都挂满了红色布条,上面多为娟秀小字写着人名。
“祝我家大郎长命百岁。”
“我家凌桥街xx坊xx号,愿佛祖让李汉别娶妾,此生只爱张春一个人。”
“佛祖保佑,一年怀俩。”
“保佑我和我的小姐妹,入宫当娘娘,飞上凤凰枝,或者璟王未婚,嫁入王府也行,我们不挑剔,但愿遇良人。”
纪筝:“……”
明辞越:“……”
你还真不挑。
纪筝指了指这些条子,面无表情,“佛祖什么单子都接吗?”好似个旅游景点打卡地。
小沙弥性格跳脱,闻言双手合十一作揖,笑了,“都是红尘人红尘事,佛祖眼中没有分别,自然会一个一个慢慢听。”
“其实这里多是女施主,入庙听完经上完香火,下山途经此地便来此许个好缘分,听说求姻缘求平安最有用,但我们也不知道这儿究竟有何奇特之处。”他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想了想,“圣上,王爷,若不嫌弃,也可为皇后王妃许句话,这里没什么分别,也没什么禁忌。”
“放在心中悄悄许句话就好,被别人听到就不灵了。”
纪筝:“没有皇后。”
明辞越:“没有王妃。”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小沙弥又摸了摸后脑勺,尴尬一笑,“会有的,都会有的。圣上也可在这里随便转转,祈祈福,我带……”
纪筝摸了摸鼻尖,打断强调道:“朕是男的,没什么可求的。”
明辞越闻言,侧目看了他一眼。
“那就稍作休息,我带王爷先去后面采叶用药。”
说罢,光溜溜的小脑袋领着明辞越真的走了。
纪筝一个人,提着灯笼,坐在树下,仰头看着漫天,像是落不下的红色雪,又似升不起的炮竹叶。
他呆滞半晌,不知心中在想什么,飞速回头,瞄了眼树干后面,又抬头看了看红纸,又回头看了看树后。确定两人都已走远后,他直起身,拍了拍屁股,又把手在皇袍两侧蹭干净了,终于抬起头,长久地凝视着那棵树,神情严肃起来,一本正经地,低头,躬下了身子。
佛祖眼中没有分